聶桑榆猜的沒錯,這些仆人偷奸?;?,后院的偏門果然無人把守。
穿過小門,就是她精心養(yǎng)護(hù)的薔薇園,此刻本應(yīng)是薔薇爭相競艷之時,可入目便是滿園枯敗,殘枝枯葉,破敗不堪,顯然是對主人的怨氣撒在了這無辜的薔薇之上。
這寧府究竟是有多恨她!
聶桑榆緊緊擰著眉,小心翼翼地穿過后院,未至前廳,歡顏入目笑語入耳,便整個人呆在了原地。
她看見了父親母親,看見了妹妹,看見了表小姐,看見了溫婉。
也看見了此刻正依偎在寧鈺軒的懷里,身著二品誥命服的“聶桑榆”。
她聽見了“聶桑榆”說:你好像我的意中人。
聽見了她說:空氣中甜甜的味道,是我意中人的味道。
她看見了寧鈺軒對著“聶桑榆”寵溺的笑。
聽見了他說:夫人你喝醉了,不要再喝了。
周邊的歡顏笑語,打趣地望向這對“恩愛”夫妻,聶桑榆只覺得此刻自己的存在是多么可笑又多余。
一個比她還像聶桑榆的人。
一個擁有著她做夢都不敢想的寧鈺軒寵愛的聶桑榆。
一個讓她父母欣慰,贏得所有人喜愛的聶桑榆。
一個獲官家親封二品誥命的聶桑榆。
聶桑榆啊聶桑榆,你可真是可悲又可憐。
寧鈺軒可從不會帶她出席任何宴會,更不會為她辦宴,須帶正妻出席的場合,她總是會被寧鈺軒找出各種理由,“內(nèi)人偶感風(fēng)寒”,“夫人回家探親”........
聶桑榆曾經(jīng)也鬧過,質(zhì)問過他,她就這么讓他丟人嗎。
寧鈺軒不解釋,連編個理由騙騙她都不屑。
“夫人累了,帶她下去休息?!?/p>
總是這樣,后來她也便不問了。
呵,聶桑榆此刻早已淚眼模糊,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她要怎么辦,上前將他們狠狠分開嗎,然后對著所有人說,她是假的,我才是真正的聶桑榆,我回來了。
你們厭惡的,鄙夷的,那個惡毒的毒婦聶桑榆回來了。
那個毀去容顏,人不人鬼不鬼的聶桑榆回來了。
那個刻薄的,固執(zhí)的,別扭的,聶桑榆回來了。
她做不到,也沒有那個勇氣去做。
一如天上云,一如地下塵。
聶桑榆只覺此刻如同全身的力氣被抽走,恍然如夢。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失魂落魄地逃出寧府。
她只知道在這人潮涌動的街上漫無目的地游蕩,像個孤魂野鬼。
酸秀才“要說這聶桑榆啊,那可有的說了,這人呢是聶老將軍之女,更是寧侯府的大夫人,不過啊,比起這些身份,她還有一個響當(dāng)當(dāng)?shù)拿?,那就是京城第一毒婦!”
百姓1“呦,京城第一毒婦,秀才!快給我們講講,怎么個毒法?!?/p>
百姓2“你這秀才,快別掉我們胃口了,快給大伙講講,也讓我們開開眼界。”
聶桑榆不知道自己走到什么地方,只聽到屋內(nèi)的說書人,提到了她的名字,她鬼使神差地走近了些。
這些說書人大多是酸文幫的秀才,這些酸秀才宗旨便是以齒為劍,或是無名詆毀或是無腦贊譽(yù),聶桑榆的名聲這么臭,少不了他們的“幫忙”。
聶桑榆以往是不在乎這些的,她不在意自己的名聲,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她,如何待她,只求問心無愧。
可此刻她突然很想聽聽世人是如何評價她這個“京城第一毒婦”的。
這秀才故作矜持,慢悠悠喝了一口茶,吊足了看客的胃口。
酸秀才“要說有多毒,閻王爺見她都得嚇得秋后再審,這聶桑榆,殺馬吃肉不在話下,而且極度虐待下人,一點不順心,便在仆人身上燙花印子,不服管教的,女的發(fā)賣妓院,男的直接打死......”
百姓3“我家就有親戚在侯府當(dāng)差,聽說這大夫人把庫銀管的可緊了,給這些下人發(fā)的月俸少的可憐呦”人群里不知誰又應(yīng)和道。
緊接著,對聶桑榆的聲討聲愈演愈烈,誰家的雞狗橫死,是被聶桑榆嚇?biāo)赖?,誰家屋頂漏了洞,是聶桑榆多看了幾眼.......
莫須有的事情一個接一個,她聶桑榆真是好大的能耐。
世人大多愚昧,見一角便以為窺得全貌,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有時眼見也未必屬實。
可沒有人愿意聽她的理由,沒有人愿意聽她的解釋,寧鈺軒是這樣,這些被鼓動的百姓也是這樣,真相并不重要,他們只愿意相信他們看到的,聽到的。
她,聶桑榆,就是京城第一毒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