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淵?”
言愷輝布滿血絲的眼睛閃過詫異,他仍記得那年那個青澀的男孩。
“我送你回你外婆家,行嗎?”
他盡量溫柔開口,卻發(fā)現(xiàn)男孩的眼神空洞,灰暗得讓他心疼。
“沒事,那你想……”
言愷輝想去拉他的手,卻被他甩開,一雙眼中含著淚水,恨意充斥在他的雙眼中。
言愷輝的眉頭不可查地皺了皺,這種目光,讓他很不舒服。
“你想去哪兒玩?我?guī)闳?,正好我接下來不用上班?!?/p>
面對他的靠近,傅淵連連后退,而后眼瞼低垂,“不用了,你送我回去就好?!?/p>
他將他載到小區(qū)門口,傅淵自己開門下車,頭也不回地走向傅家最后的遺產(chǎn)——一間五十平米左右的房子。
“你是說,他是那個Z的上司?”
“是,江文哲那時回來的時候就說是Z透露給他的信息?!?/p>
“所以,那次綁架,也是他策劃的?”
“根據(jù)口供來看,是他策劃的,然后,穆凱給他提供人手資金,以及,一個死士……”
言愷輝眸光沉了沉,說出一人的名字,“聞執(zhí)。”
“通過現(xiàn)場留下的線索,聞執(zhí)就是……”身旁的警官話語微頓,似乎在斟酌要不要告訴言愷輝這個事實。
“說?!?/p>
“行兇者?!?/p>
言愷輝心底沒來由地升起怒火,將桌上的資料往地上狠狠一摔,額角青筋暴起,他單手扶額,腦仁的疼痛有增無減。
“嘉辰……”他攥緊的拳頭顫抖著,不知哪兒來的寒意讓他的身子不住輕顫。
徐志國聽見動靜從辦公室里出來,望著情緒幾近崩潰的言愷輝,將一份文件放在他的手旁。
“在審訊江文哲的時候,我跟他閑聊,他說出了趙家在Z市的犯罪活動,我們已經(jīng)通知那邊的同志了。你……要不帶著江文哲過去跟進?”
言愷輝沉默不語,痛苦和內(nèi)疚幾乎要將他吞沒。
“那……就這么決定了?!?/p>
……
言愷輝邁著沉重的步子,再度踏進藍青中學(xué)高中部的校園里,他一身便裝,不時有學(xué)生問他何日歸來,他推脫掉,守在二班的門口。
下課鈴聲響起,幾個學(xué)生走出教室,他叫住學(xué)生,“麻煩把江文哲叫來,謝了?!?/p>
江文哲的手指無意識地撫摸那只鋼筆,聞言,深吸一口氣,走出教室,低垂眉眼,等候著言愷輝的質(zhì)問,沒想到他云淡風(fēng)輕地問:“吃飯了沒?”
“還沒……”
“一起?”言愷輝拿上自己的公文包,見他有些拘謹,“走了,你怕我還是怎樣?”
江文哲慢言愷輝一步跟在后面,摸著口袋里的那只藍色鋼筆,心里涌上酸楚。
很久沒有見她了……
忘記一個人,真的很難……
夕陽灑在言愷輝身上,江文哲分明看見他鬢角的幾根白發(fā),他從來都沒有想過,一個人的怨念能深到可以失去良知,可以毀了一個家庭。
走進電梯,言愷輝用手肘撞了一下江文哲的胳膊,“苦著臉干什么,年紀輕輕跟個飽盡風(fēng)霜的人一樣?!?/p>
江文哲沒有說話。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言愷輝低頭看手機,努力壓下自己心頭的痛苦,裝出一副輕松的模樣。
“言老師,對不起……”
從那日夜晚,他親手被他戴上手銬時,那愧疚便無從掩藏。
“對不起……”江文哲閉眼,垂下頭,“所以……我沒有這個臉皮接受你的……”
“你有?!?/p>
江文哲睜眼,對上言愷輝堅定的目光,只聽他鏗鏘道:“我不止是為了幫你和你爸爸,更是為了還過去的事情一個公道!”
公道?
江文哲臉上的表情有所松動,茫然的雙眼中一點點匯聚光芒。
雖然來得很晚,但還是會來的。
這不是他一直都在偏執(zhí)地追尋的東西嗎?
他的嘴唇輕顫,聲音不自覺地發(fā)?。骸昂?,我會叫上我爸爸一起去的。”
……
江文哲和江榮并肩坐在酒店的房間里,今天已經(jīng)是他們回來Z市的第三天了,言愷輝一直忙碌不停,偶爾會來詢問他們?nèi)穗H關(guān)系。
父子倆同住一個房間持續(xù)三天,好像自從父母離婚以后,江文哲再也沒有與他這么相處過。
兩人的對話少之又少,江文哲蜷縮在床頭,翻看著與言嘉頤的聊天記錄,不時笑著,笑后又涌上淡淡的惆悵。
這時,言愷輝急促的門鈴聲響起,江榮從床上起來給言愷輝開門,只見言愷輝拿著一份文件,臉上帶著笑,朗聲道:“解決了,藍青那邊和Z市這邊的都招了,你們的訴狀已經(jīng)被當(dāng)?shù)胤ㄔ航邮芰?,現(xiàn)在……最多再等一個星期,開庭審理了?!?/p>
“我的工作已經(jīng)完成了,剩下的,就由你們向法院申訴了。這是公安局那邊的證據(jù)材料。”言愷輝將文件遞給江榮,“放心,官司一定能贏。到時處理完來藍青找我?!?/p>
江榮的眼底已經(jīng)充滿淚水,他緊咬牙關(guān),如釋重負,向言愷輝恭恭敬敬鞠躬。
“誒,大哥,別這樣……”
江文哲也學(xué)著父親,給言愷輝恭敬鞠躬。
“都起來都起來,好了好了?!毖詯疠x拍了拍兩人的肩膀,笑道:“江文哲,我等你回來告訴我好消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