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向愛慕司馬師的長寧郡主,方才在看到心上人時,眼里沒有絲毫波瀾。
就像,她從來都不認識司馬師一般。
又比如現(xiàn)在,聽到心上人與別的女人有了孩子,腳步都未停半分。
就像,從未在乎過。
馬車旁,宋皎月抱著胳膊看著正在修理車輪的侍從,好巧不巧,車壞了。
“呦,郡主這是怎么了?車壞了?”司馬昭帶著幾分調(diào)侃的語氣走上前。
宋皎月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我今天就不宜出行,遇上你就倒霉?!?/p>
司馬昭看著宋皎月氣鼓鼓的模樣,心中竟莫名覺得有趣。
“郡主若不嫌棄,可以先乘司馬府的馬車,天色也不早了,這馬車許是一時半刻修不好。”夏侯徽適時的說道。
宋皎月看著漸漸西斜的太陽,又瞧了瞧那一時半會兒修不好的馬車,猶豫片刻后,還是點頭應下。
宋皎月登上司馬府的馬車,夏侯徽也跟著坐了進來,司馬師和司馬昭則騎馬隨行。
沒走多久,一只箭矢“嗖”地射穿車簾,擦著宋皎月的臉頰飛過,釘在了馬車的木板上。
宋皎月只覺臉頰邊一陣刺痛,溫熱的液體緩緩流下,伸手一摸,滿手是血。還未等她反應過來,又是幾支箭矢射來,夏侯徽嚇得臉色慘白,下意識地往宋皎月身邊躲。
“保護郡主和夫人!”司馬師和司馬昭的聲音同時響起,緊接著便是刀劍相交的聲音。
宋皎月撩起車簾一角,只見一群黑衣人從樹林中竄出,將馬車團團圍住,與司馬師和司馬昭帶來的護衛(wèi)們廝殺在一起。
她顫抖著手也害怕,可情況不允許她懼怕,她迅速冷靜下來,一邊安慰著瑟瑟發(fā)抖的夏侯徽,一邊思索著應對之策。
馬車頂上突然一重,宋皎月意識到有人跳到了車頂,緊接著,車頂傳來一陣劇烈的晃動,似乎有人在上面激烈搏斗。
“夏侯姐姐,快跑,這里已經(jīng)不安全了?!?/p>
剛下車,便有一個黑衣人舉著長刀朝她們撲來。宋皎月心一橫,彎腰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用盡全身力氣朝黑衣人砸去。
黑衣人躲避不及,石頭正中他的額頭,他晃了晃身子,手中的長刀也稍稍偏了偏方向。
“跑!”
夏侯徽在宋皎月的拉扯下,慌不擇路地往樹林深處跑去,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樹林中狂奔,身后不時傳來喊殺聲和兵器碰撞的聲音。
夏侯徽本就懷有身孕,體力漸漸不支,腳步也變得踉蹌起來。
“郡主,我……我跑不動了。”夏侯徽氣喘吁吁。
宋皎月咬牙半拖半拽地帶著夏侯徽繼續(xù)向前跑。
“?。 毕暮罨找荒_踩空,覆在地上的落葉滑落,這里竟然是一個陡峭的斜坡。
宋皎月伸手去拉夏侯徽,卻因慣性一同滾落下去,可斜坡下是湍急的河流,宋皎月慌亂之中抓住岸邊的巖石。
“夏侯姐姐,你快抓住這塊巖石。”
夏侯徽在宋皎月的幫助下,勉強抓住了這個“救命的稻草”。
就在兩人快力竭之時,四周傳來了司馬兄弟的呼喊聲。
宋皎月聽到聲音,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喊道,“我們在這兒!快來……”
話未喊完,她的手因為長時間用力,開始打滑,眼看著就要支撐不住。
司馬師看到斜坡下的兩人,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毫不猶豫地順著斜坡滑了下來。司馬昭緊跟其后,兩人迅速來到宋皎月和夏侯徽身邊。
“徽兒!”
“嫂嫂!”
兩人不約而同的都去救夏侯徽,宋皎月只覺得手上的力氣在一點點消逝,心中涌起一陣絕望。
明明他們兩個可以一人救一個的,可偏偏卻沒有一只手朝她伸來。
是了,長寧郡主本就是個早死的命。
宋皎月不再掙扎,也沒力氣掙扎。
她想著,是不是死了,她就能回家了。
兩人將夏侯徽救上去時,司馬昭反應過來,忙朝宋皎月伸出手,可還沒等他碰到她的手時——
她整個人朝河流墜去,她的眼睛不偏不倚對上了他的眼睛。
他看清了,她眼中的淚。
就差一點…他就能抓住她了。
不知為何,他的心沒來由的一痛。
他來不及多想,縱身一躍。
他拉住她了…
宋皎月不可置信般的瞪大了眼睛。
司馬昭,居然跟著她,跳了下來??
“昭弟!郡主!”
回應司馬師的是河流湍急拍打礁石的聲音。
冰冷刺骨的河水不斷灌入宋皎月的口鼻,她感覺自己的意識在逐漸模糊。就在她以為自己要命喪于此的時候,突然腰間一緊。
緊接著,唇上覆上一片溫熱,一股空氣渡入她口中。
可她,再也睜不開眼皮了。
不知過了多久,宋皎月從岸邊醒來,他們順著河流被沖到了一處岸邊,司馬昭躺在不遠處,她艱難地爬過去,輕輕推了推司馬昭。
“喂,你醒醒!司馬昭,司馬昭!”
她的手試探著探向司馬昭的鼻息,感受到那微弱卻真實的氣流,宋皎月緊繃的心弦稍稍松了些。
可他的狀態(tài)很不對,身子滾燙,宋皎月將他翻過來才發(fā)現(xiàn),他的后背被礁石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已經(jīng)將他的衣衫染得通紅,傷口周圍的皮肉翻卷著,還混有一些泥沙,若不盡快處理傷口,司馬昭很可能會因失血過多和傷口感染而有生命危險。
宋皎月撕扯下裙擺的幾片布,用看起來清澈的水清理了清理他的傷口,隨后簡單地為司馬昭包扎傷口,又浸濕了塊布搭在他的額頭。
“你可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回家,我還沒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呢。你可是司馬昭啊,大奸臣,死不了的,死不了?!?/p>
宋皎月自言自語的費力地將司馬昭背到背上。司馬昭身材高大,饒是宋皎月使盡了全身力氣,也只能勉強支撐著蹣跚前行。
好不容易來到那處有光亮的地方,果然是一座小村落。
“有人嗎?求求你們,救救他……”
一間茅草屋的門被打開,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者走了出來。他看到宋皎月衣衫不整狼狽的模樣和背上昏迷不醒不知死活的司馬昭,微微一愣,旋即快步上前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