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皎月別過頭,不去看他,強忍著心中的刺痛,故作冷漠地說道,“你們還愣著干什么?都散了吧,莫要擾了本郡主的興致。”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再多說什么,紛紛散去,只留下幾個侍衛(wèi)遠遠地守著。
賞花宴不歡而散。
回到郡主府,宋皎月強撐了一整日的冷漠面具終于可以卸下,整個人如同被抽走了筋骨般癱軟在床榻上。
她今日做得夠絕了,當眾羞辱他,讓他成為洛陽城的笑柄…他該恨透她了吧?
王元姬…是他命定的妻子,歷史該在這一刻回到正軌了。
可為何她卻沒有半分的快樂呢?
她閉上眼睛,嘴角泛起苦澀的笑意。
宋皎月啊宋皎月,你真是沒出息,你可是廣大讀者公認的“BE女王”,寫死了那么多男女主,怎么能因為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而黯然神傷?
咚——
有人翻窗而入,她迅速起身撈起一旁的燭臺,警惕的望向窗口處。
那個身影緩緩浮現(xiàn),她手上的動作頓住,怔忡片刻,才慢慢松開了握著燭臺的手。
“私闖郡主寢室,司馬昭,你好大的膽子!”
“我的膽子一向很大。”司馬昭一步步逼近,“要不怎么敢喜歡你這樣的女人?!?/p>
“你——”宋皎月被司馬昭幾步上前逼得連連后退,直到膝彎撞上床沿,跌坐在床榻上。
她下意識撐住身體想要起身,司馬昭卻已俯身而下,雙手撐在她身體兩側,將她困在方寸之間。
“司馬昭!你瘋了嗎?”
“你躲了我七日,整整七日。宋皎月,你知道這七日我是怎么過的嗎?”司馬昭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廓,“每一日,我都在想你,我想你想的快要發(fā)瘋……”
宋皎月別過臉,卻被他強硬地扳回來,“看著我!今日在眾人面前不是很有氣勢嗎?現(xiàn)在怎么不敢看我了?”
“司馬昭!”宋皎月掙扎起來,“你放肆!”
“放肆?”司馬昭嗤笑一聲,“是啊,我放肆!我就是放肆!”
他低下頭,吻上了她的唇瓣。
“唔…”宋皎月瞪大了眼睛,用力掙扎,奈何司馬昭的力氣實在太大,根本撼動不了分毫。
情急之下,她咬了他,血腥味立即充斥在兩人口中,司馬昭卻不覺得疼痛,反倒越吻越激烈。
她用盡全力推開他。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室內(nèi)炸響,司馬昭偏著頭,左臉頰迅速浮現(xiàn)出鮮紅的指印。他緩緩轉回臉,舌尖抵了抵被咬破的嘴角。
“打得好?!彼托σ宦?,“這才是長寧郡主該有的樣子,這才是我喜歡的宋皎月。”
宋皎月急促喘息著,嘴唇因方才的吻而微微腫脹,泛著不正常的嫣紅。她抬手狠狠擦過嘴唇,仿佛要擦去所有他留下的痕跡。
這一舉動無疑又刺痛了司馬昭。
“皎月,告訴我,我究竟哪里做錯了?”司馬昭單膝跪地,仰望著坐在床沿的宋皎月,他拉過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感覺到了嗎?它在為你跳動?!?/p>
“我已經(jīng)有婚約了,陳家公子。這場賞花宴是我要讓陛下召開的,為的就是挑選一個……”
“我心儀的男人,嫁給他?!?/p>
他的手一滯,久久沒有動作。
她又繼續(xù)說,“王小姐,溫柔賢淑,才貌出眾,與你…是良配,你不要辜負她,要長長久久的跟她走下去。”
“陳家公子?”他聲音嘶啞得可怕,“那個連刀都拿不穩(wěn)的書呆子?宋皎月,你寧可嫁那種廢物也不愿承認你喜歡我嗎?”
“他至少不會強迫我!”宋皎月猛地抬頭,眼中噙著淚卻倔強地不讓它落下,“不會像你這樣……”
“司馬昭,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很下賤,你以為你是誰?你不過是憑借家族勢力橫行無忌的莽夫罷了。”
他緩緩松開宋皎月的手,站起身來,腳步竟有些踉蹌。
她不喜歡強迫,他就放開她…
“你有沒有…一點點,喜歡過我?”
“沒有。”她的聲音輕得如同蚊蚋,但在這寂靜的室內(nèi)卻格外清晰。
“我從未喜歡過你,之前的一切不過是我覺得好玩,逗你玩呢,長寧郡主的名號你不清楚嗎,我最喜歡凌辱人了?!?/p>
“司馬昭,是你自己蠢,蠢到敢喜歡我?!?/p>
“你不是一直自詡聰明,將一切都玩弄于鼓掌之中嗎?現(xiàn)在知道了吧,是我技高一籌。”
“是你輸了…司馬昭,是你,輸了?!?/p>
“好,好得很。”司馬昭慘然一笑,“宋皎月,你可真是夠狠的?!?/p>
司馬昭轉身,腳步沉重地朝門口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宋皎月的心上。她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嘗到了一絲血腥氣,才勉強忍住沖上去抱住他的沖動。
走到門口時,他停住了,卻沒有回頭。
“宋皎月,你會后悔的?!?/p>
他猛地拉開門,離開了。
這一夜,宋皎月睡的并不安穩(wěn)。
夢里,她變成了五六歲的小女孩,因著貪玩上巳節(jié)偷偷跑了出去,卻在城郊迷路了,她找不到回家的路,又冷又餓。周圍還傳出了狼叫,她害怕極了,縮在一棵大樹下瑟瑟發(fā)抖。
狼眸中的綠光在黑暗中閃爍,漸漸向她逼近。宋皎月嚇得閉上雙眼,絕望地抱住自己,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命喪狼口時,一個七八歲的男孩握著劍擋在了她身前。
是的,她得救了,那個男孩朝她走來,在昏過去的那一剎那,借著月光的反射,她看清了那把劍的劍柄上,刻著一個小小的“師”。
她一直在尋找這把劍的主人,直到十五歲及笄禮時,她看著姨丈,也就是文帝曹丕激動的扶起一個男人,那男人身后跟著兩個兒子,其中一個腰間所帶的劍柄上刻著的,正是“師”。
后來她才知道,那人是因姨母遇害力保曹叡表兄而觸怒天子被罷黜的司馬懿,而那把劍的主人,是司馬懿的大兒子,司馬師。
從那之后,她便對司馬師芳心暗許,以至于做出許多荒唐事,甚至到后來的刁難夏侯徽,也只為引起司馬師的注意。
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