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寒風在若雪峰間呼嘯著,好像快要下雨。茶山客棧前的風鈴被吹得叮叮當當響,掌柜在收拾著客人離開后的桌子。
嘎吱一聲,門被推開了。一名中年男人走了進來,隨意的坐到了一張桌子前?!班忄忄狻保心昴凶忧弥雷?。
“客官想喝點什么,現(xiàn)在晚了,只有溫酒還有一點兒,還有點其他的都等到明天嘍?!闭乒褚贿叢潦弥雷?,一邊說道。
中年男子開口了:“你這里不是叫茶山客棧嗎?怎么沒有茶來招待。”
掌柜慢悠悠的說道:“不是都跟你說了嗎?今天太晚了,要想喝的話需要等到明天,如果想要喝上好茶,像是京城來的桂香啊之類的,那等的時間就要更多了?!?/p>
中年男子輕笑道:“沒有誠意,你們花茶客棧不是有款叫沉香的茶嗎?取出來讓我嘗嘗!”
…………
風刮得越來越猛,隨之而來的還有磅礴的大雨。雨點滴落在客棧的屋檐上、門前的石板上,發(fā)出了清脆的聲音,雨漸漸變得越來越大,聲勢響亮起來。
客棧內(nèi)部,掌柜收拾的動作慢了下來。他回頭,輕聲對中年男子說道:“沉香是款好茶,但種類不少,不知道這位客官想要哪一種呢?”
“那當然是‘千里沉香溢滿園’的上等沉香了?!敝心昴凶有χ鸬?。
“這樣啊,那客官請隨我來吧!”掌柜和中年男子上了樓,朝二樓最里面的那間房間走去,越是往里走,中年男人掌柜越恭敬。到了最里間的時候,掌柜變得謙卑至極。他打開了門,退到了一邊,看著中年男人走了進去,隨后關(guān)門離開,回到了一樓。
…………
“真會挑時間來!”房間中,一名女子開口言道。
那女子身著樸素的棉質(zhì)外衣,長相清麗,給人一種干凈舒適的感覺,相比之下,更引人注意的是他背后背著的那把長弓。中年男子微笑著看著他,然后坐在女子前的一張椅子上。
中年男子開口了:“別說,先前差點就成罪人了,離弘那小子確實不同凡響!”
“怎么說?”女子好奇的追問道。
“我的報酬呢,沉香小姐?”中年男子答非所問。
被稱作沉香的那名女子不慌不忙道:“離城今年春分到夏至之間一半的收入都歸你,你挑時間去向離字道的老周要,現(xiàn)在能繼續(xù)說了嗎?”
“當然,拿人錢辦人事嗎?!敝心昴凶咏拥馈!拔矣谩禄弥场炝艘粓鍪鹿?,在林間跟虛空期的宋離弘過了一兩招,算是對他有個大概的了解。宋離弘在虛空期十分弱,但是最后借助’彎月’破了虛空期,進入了四統(tǒng)境界,穩(wěn)固了自身,實力估計有所上漲。他最后出的那一招有些’閃月’的意思了,應該醞釀了很久?!?/p>
“爆炸…致幻之境…你真的……”沉香說話斷斷續(xù)續(xù),顯得非常的震撼。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時有還無。夢靈成真罷了?!敝心昴凶有Φ?。
沉香想要站起來,但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被人釘在了椅子上似的,怎么也起不來?!跋壬强床簧衔覇??”沉香苦澀地說道,言語間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大變。
中年男子含笑著說道:“先談正事,除了宋離弘那小子之外,我還碰見了一個驚喜!”
“先生請講。”
“我碰到‘唐劍’了,一同見證的還有劍法?!敝心昴凶诱Z出驚人。
沉香先是震驚,然后神情變得凝重?!斑@么說來,‘唐’確實死了?!?/p>
中年男子站起身,走向了窗邊,打開了窗戶,窗外的大雨陣陣而下,一陣風攜帶著涼氣撲面而來,清冷舒爽?!耙簧罏樘撜Q,齊彭殤為妄作,河清海晏的輝煌盛世,需要大量鮮活的生靈?!敝心昴凶诱f道?!袄蠣斪庸嗜デ埃倚睦镆恢痹诎蛋递^勁,都是姓唐,老爺子卻被封為塵字的稱謂。但老爺子說稱謂是什么根本不重要,當你做出一些事情后,人們自然會用你的立場與態(tài)度來看待你。舊時六人死完了,也不知道新時六人是誰,是誰敢為天下先?!?/p>
“您就不想去試試,擔任這個責任嗎?”沉香問道。
“我不行,‘唐’剛死沒多久,他為人間爭取的時間至少有十多年,這十年中的變化會非常大,天星閣的‘啟’做出了預言,未來十年是動蕩的十年,機會與風險并存,有天才會隕落,有大能會含恨西北,太平的時間長了,人們就忘記了地獄亡靈所帶來的傷痛,人間的戰(zhàn)火會在國家間興起,一將功成萬骨枯。”
沉香不說話,只是靜靜的聽著。
“你是怎么想的?”中年男人十分好奇的詢問道。“當初你不聽你父親的勸告,執(zhí)意選擇了走弓師這條路。說實在的,包括我在內(nèi),沒幾個人看好你,但你偏偏走出來了,這就很讓人感興趣了。怎么,有沒有興趣成為遠攻的那個人?!?/p>
“我也沒有那個決心和能力,承道六令,我用了十二年才走到了這一步,不算快啊?!背料阌挠牡卣f道。
“才十二年,你去街上問問,這是什么概念?”
“可我終究不是天才,不是嗎?十二年確實算得上快了,但還不夠快。您走到六令用了幾年呢——八年吧。更不要說舊時六人了?!背料惴路鹗窃诒г埂!澳悄酉聛碛惺裁创蛩隳??”
“我不行,不代表我家閨女不行;你不行,不代表離弘不行;‘唐’雖然死了,但唐的孫子還在,唐劍的傳承代表著至高的傳承。星辰我已經(jīng)送到書院了,‘幻書’也已經(jīng)遞了過去,我沒能完成老爺子的囑托,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女兒身上了。那么你們呢?沉香小姐。”中年男子微笑的說道。
“宋離弘不會接管離城事務,他到現(xiàn)在都還以為老周只是一個普通的走道領(lǐng)路人。”沉香淡淡的回了這一句。
“這就有意思了,不是嗎?新時六人,我們好像已經(jīng)猜出三個來了。持劍者、書卷客、拔刀人?!?/p>
“就看他們是否能走到那一步了?!背料愕驼Z道。
“哦對了,讓老周隨便找個理由和唐的孫子聊幾句,唐什么都不告訴他,我們不能這么做。”
“他的孫子在離字道嗎?他叫什么?”沉香十分的震驚。
“你竟然不知道,看來你也是一個事不關(guān)己,無所事事的人?!?/p>
“他叫唐星閣,順路去京城,和離弘玩的又很好…更有意思了,不是嗎?”
“星閣嗎,這個名字是…”沉香欲言又止。
“就是你想的那樣。唐的用心良苦啊…唐星辰和唐星閣,聽起來是不是很配?看上我閨女了。該死的,我要不是打不過他…”中年男子咬牙切齒,隨即嘆了一口氣?!八懔?,死者為大吧!”
“言盡于此,今天的談話很有意思,但我該離開了。封水那地方得有人看著。以前是‘唐’的職責,現(xiàn)在該我嘍。那群人一個比一個忙,唉,我這個苦命人啊?!敝心昴腥吮г沽艘痪洹?/p>
中年男子看著沉香思索的模樣,用手輕輕的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澳氵€在等什么呢?再晚我可真要走了!”中年男子說道。
沉香更加震驚了:“你確定嗎?我只是六令??!”
“你以為我跟你在這聊這么長時間是圖什么呢?”中年男子道?!俺料悖抑滥悴惶敢馐艿教嗦氊?,感覺就像是被束縛了一般。但我請求你幫我一個忙,從我進入九界后,我就明白我的自由已經(jīng)不復存在了,越往上走受到的約束會越多,我如此,你亦然。之后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我都會住在封水旁天下的爭斗我是無緣了。所以,我請你在有能力時,能幫一幫星辰、星閣、離弘他們。新時六人的確定并不是繼承的,天河處也不會讓幾個廢物繼承起拯救人間的使命,他們會經(jīng)歷很多的磨難,我所希望的是,在他們誤入歧途、失去信心等問題上,你能拉他們一把,多給他們一次機會,而并不是在他們深陷絕境的時候把他們救活,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弓師這條路并不好走,還望你多多努力,六令算什么,我期待著你入九界的那一天,那時候我會讓星辰作為第一個給你起言的人?!?/p>
“好!”沉香語氣堅定的說道。
中年男子猛的站了起來,目光灼灼的盯著沉香,他開口了,聲音利的像鐵:“沉香,我還有最后一次機會,你準備好了嗎?”
沉香也站了起來,她的右手拿起了弓:“吾名沉香,承道六令,今日在此為唐曉先生結(jié)言。山河為證,天河為鑒,道入九界,豈非凡品,望先生以自身偉力,為人間昌盛盡力,護佑山河、保衛(wèi)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