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溫, 黃 文斌已經死了。”
“我知道?!?/p>
“現(xiàn)在該怎么辦?”
劉溫面對愛人的疑問,看著屏幕前 黃 文斌的尸體,眉頭不由得皺了皺,但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小清啊,林瑯到A市了嗎?”
“已經到了?!?/p>
許清慵懶的撩了一下落在臉旁微亂的發(fā)絲,露出細長好看的脖子。
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脖子左側雪白的肌膚上有一道難看凸起的疤痕,好像在掩蓋著什么。
她的左邊胳膊早已被機械代替,機械臂搭在劉溫的肩上,冰涼的機械手撫上劉溫柔軟的頭發(fā)上。
劉溫看著眼前的美人,嘴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溫柔的下達了命令:“讓他進入xc總部吧。”
“以他的性子,他會聽您的話嗎?”
許清挑了挑眉。
劉溫眉眼一彎,朝著許清呵呵一笑。
“怎么不會呢?”
“你好,警察同志,額……我們……來找我們的孩子。”
江暮辰正在查詢室里單獨一個人想破頭熟悉以前的案件時,一個聽上去上了年紀的男聲傳到了他的耳邊。
他頭一抬,是兩位白發(fā)蒼蒼的老人。
江暮辰眼前的兩位老人很眼熟,感覺好像從哪見過,尤其是那位老先生,他就不自覺得將腦海中文質彬彬的那張臉重合在了一起。
“那個……警察同志,我們有錢的!只要讓我們看看孩子就行!我們不要求帶走孩子的!”
老太太一邊著急的說著,一邊顫顫巍巍的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布包,雙手顫抖的就要給眼前的年輕人。
“誒?!阿姨您有什么事先說!我們這不收錢!”
江暮辰嚇得把送上來的錢給推了回去。
他本來想要解釋些什么,可還沒等他說話,老先生就回答了。
“警察同志,不好意思啊,老婆子比較著急,就是最近,我們聽說里面……死……死了個人,就想看看是不是我們丟失的孩子?!?/p>
談到死亡,老先生的話都不利索了。
“警察同志,我們求求您,讓我們看看是不是我們的孩子?!?/p>
老太太說著說著就要跪下,但被老先生和江暮辰一把扶住了。
可能是經歷太多的凄涼,他們連求人的方式都變得如此可悲。
江暮辰摸了摸后頸,嘆了口氣,說道:
“現(xiàn)在我問一句,你們答一句,好嗎?”
以防萬一,防止那些人把 黃 文斌的尸體帶走做研究。
“好,好?!?/p>
二位老人原本黯淡的眼神一下就精神了起來。
“你們的兒子是不是在二十一年前被一輛汽車帶走了?”
兩位老人立刻點了點頭。
“他姓 黃 ……”
“對!”
“名文斌……”
“警察先生你有什么線索嗎!”
“……老婆子你禮貌點?!?/p>
老先生抱歉的朝著江暮辰說道。
旁邊的太太視線緊盯著江暮辰。
江暮辰心里有點難受。
因為確實他們的丟失多年的孩子。
本來找到丟失的孩子是一件很開心的事。
可把“找到”和“死亡”聯(lián)系在一起,這反而是一場說不上來的悲喜劇。
“抱歉啊,稍等一下,我找個文件。”
江暮辰帶著歉意朝他們笑道。
在成堆文件中,江暮辰翻到了最新的那一頁。
白紙黑字,一張彩色照片,還有個紅色蓋章,上面明晃晃的蓋著一個“已死亡”。
明明不到半千克,卻感覺有千斤重。
“兩位看看,呃……這位是不是你們的兒子?”
江暮辰將文件給了他們。
兩位老人看著眼前的照片,沉默了許久。
其實,也不算是許久吧,只是短短的一兩分鐘吧。
“這……真是阿斌啊?!?/p>
黃母眼眶通紅,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最后凝聚成一滴淚,在臉上輕輕的劃過,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黃 父呢?
早已老淚縱橫,說不出一句話。
他們老兩口子本來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不管是不是阿斌,都要去確認一下,可是先前沒見到兒子的失望太多了,以至于面對這次的兒子的突然出現(xiàn)和告別,還是沒有繃得住。
“……那,叔叔阿姨,你們還要看你們的孩子嗎?”
江暮辰的心里也是難過的不行,以至于說話時的聲音都有點顫抖。
兩位老人看著眼前紅著眼眶的年輕人,最終還是抹了把眼淚,點了點頭。
打開門,江暮辰發(fā)現(xiàn)謝風橋早就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謝風橋朝著江暮辰輕輕點頭,做了個“過來”的手勢示意 黃 文斌的遺體已經被他們做好工作了。
他們領著兩位老人,走向一個房間。
這個房間一直都是為逝去但找不到家的人做好準備的。
推門進去,只見得一個人安靜的躺在半開的棺材里。
那人雙目緊閉,臉色蒼白,模樣卻又似乎是睡著了,絲毫被沒有死前的激動情緒所感染。
但嘴角微微上揚,似乎是知道他的父母要來看他。
“看看吧?!?/p>
謝風橋開口道。
江暮辰看不清他的表情。
黃 父黃 母看著眼前安靜躺著的人。
黃 母顫抖伸出手,用微涼的雙手撫摸著兒子冰涼的軀體。
黃 父的眼淚滴落在了兒子臉頰上,卻又給兒子擦干凈,不留一絲眼淚的痕跡。
他們沒有任何聲音的團聚了。
“我們先出去吧?!?/p>
在門口的江暮辰對看著眼前一幕看得入神的謝風橋小聲的說道。
“好?!?/p>
謝風橋愣了一下,但又恢復平靜。
“在想什么呢?”
江暮辰問道。
他看著謝風橋神情,感覺不對勁。
但他沒問,估計是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吧。
“沒什么?!?/p>
謝風橋溫和的笑道。
“不信?!?/p>
江暮辰朝他翻了個白眼。
“……”
謝風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
“我問你個問題?!?/p>
“什么?”
“**斌說的他當時殺的江順平和鐘悠然是誰?”
“嗯?”
謝風橋一愣。
這……
我該怎么告訴你,他**斌所殺的江順平和鐘悠然就是你的父母啊……
江暮辰看著謝風橋皺著眉頭一副說不出來樣子,有一種不安感從頭到腳的灌了下來。
因為他姓江,而江順平的江也是長江的江。
“暮辰……有些事情……”
“說?!?/p>
謝風橋居然有點慌。
他不知道該怎么說出這種殘酷的事實。
當謝風橋正準備說出事實的時候,徐林突然竄了出來,還一副特別著急樣子。
“橋哥!辰哥!有發(fā)現(xiàn)!”
謝風橋:……
江暮辰:……
“咋了?打擾你們倆好事了?”
徐林一臉茫然的看著二人。
“咳,沒事,問個熟人?!?/p>
江暮辰摸了摸后頸,假裝什么事都沒發(fā)生。
“啊?”
徐林撇了眼謝風橋為難的樣子,一下就懂了。
辰哥可能問起一些有關他家人的事了。
“哦~”
他甚至還不忘拖長尾音。
“……”
“別賣關子,有什么發(fā)現(xiàn)?”
謝風橋不耐煩的說道。
“嗯……就是那個求救信號又出現(xiàn)了?!?/p>
“還在長青小學的那個廢棄停車場?”
江暮辰邊說邊向大廳外走去,打算立刻就去尋找那個信號。
“確實是在那個停車場?!?/p>
徐林邊說邊和謝風橋攔這個準備大干一場的貍花貓。
“誒誒誒大哥你先別急,求救信號的卻是在另一邊出現(xiàn)的?!?/p>
“另一邊?”
“哦,忘了和你說,上次求救信號是在東邊出現(xiàn)的,這次是在西邊。”
“……這種事情怎么能忘了?!?/p>
江暮辰無語的看著徐林。
“報一絲啊,現(xiàn)在說也不遲,你說對吧,橋哥?”
徐林攤了攤手,還瞅了一眼謝風橋。
謝風橋:……很難評。
至少……
至少暮辰沒再問起他父母的事情了。
“嗯……所以徐林你知道江順平和鐘悠然是誰?。俊?/p>
……額,這個可以不說嗎?
“???”
徐林一聽傻了。
這能說嗎?
這能說嗎啊啊啊啊啊?!
“額呃呃呃……辰哥其實我認為你有時間可以去查詢找一下,你這么問我們我們也不知道啊?!?/p>
徐林的聲音從剛開始的超大聲變得超小聲。
江暮辰:……其實心里有數(shù)。
“警察同志。”
“嗯?”
江暮辰往后一看,兩位老人紅著眼眶從房間里出來了。
“謝謝。”
“應該的。”
“剛開始唐突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沒關系的?!?/p>
江暮辰聽見老先生嘆了口氣,隨后用有一種沉重嚴肅的口氣說道。
“我們看過我們的兒子了?!?/p>
“根據(jù)法則規(guī)定,你們是可以將兒子帶走的?!?/p>
謝風橋說道。
“知道?!?/p>
“但我們不放心?!?/p>
江暮辰和謝風橋對視了一眼。
“為什么?”
“我們并不知道阿斌經歷了什么,也不知道阿斌活著為什么不找我們,但我們在看剛才的文件中知道,阿斌是犯了法的?!?/p>
“……額,哪怕是執(zhí)行死刑的死刑犯的遺體也是可以被家屬領回去的……”
徐林不解的說道。
“我們知道?!?/p>
“但我家老婆子看見阿斌的左側脖子上有一塊凸起的疤?!?/p>
“……啊?”
徐林一下子就蒙圈了。
老先生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腦袋。
“你們工作多,一時沒看清是很正常的?!?/p>
“所以,我們請你們能不能對阿斌的身體進行一次檢查?”
“好?!?/p>
江暮辰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兩個小時后,江暮辰盯著桌子上一塊清理消毒了但仍有血液殘留的芯片陷入了沉思。
你說,是不是這塊芯片讓 黃 文斌死亡的關鍵原因?
這塊芯片是什么時候被裝進 黃 文斌的身體的?
江暮辰想著想著,不由得摸了摸左側脖頸,摸著摸著就感覺好像有什么東西硌手。
他剛開始還以為是什么東西粘在上面,于是就扣了扣,發(fā)現(xiàn)這東西好像在皮膚里面,他突然意識到什么,就拍了拍旁邊同樣看著芯片入神的謝風橋,一臉驚恐的說道。
“謝風橋,立刻馬上快點!我要做一次身體檢查!”
這一檢查外加手術,又是兩個多小時。
謝風橋在手術室門口不停的踱步徘徊,生怕江暮辰出什么事。
手術快結束時,有研究人員打了個電話給謝風橋。
“橋哥,據(jù)研究表明,該芯片根據(jù)代碼數(shù)據(jù)可以控制人,也可以在人的體內注射藥劑,讓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中毒身亡?!?/p>
“藥劑?”
“是的,我們在 黃 文斌的芯片里面發(fā)現(xiàn)了殘留的藥物?!?/p>
“而且該芯片似乎可以遠程操控人的行為?!?/p>
謝風橋聽了,沉默了一會兒,問道:“那這個芯片可以查到是什么人控制的嗎?”
“暫時無法查到?!?/p>
“……”
“謝謝,先去想想看能不能查到吧。”
“好。”
研究人員前腳剛掛完電話沒多久,后腳徐林的視頻通話就飛了過來。
“橋哥,那個求救信號越來越弱了?!?/p>
徐林邊說邊用觸屏筆指著大屏幕。
淡藍的屏幕上呈現(xiàn)的是廢棄停車場的立體模型,其中停車場的西南角落有一抹很淡卻又刺眼的紅點,一閃一閃的,扎的謝風橋眼睛異常的難受。
“橋哥,我們想去查查那里?!?/p>
“好,要快。”
“是。”
電話掛斷。
又是一段難熬的等待。
手術室出來了一個醫(yī)生,他似乎很疲憊,也好像很愧疚,但他實際上沒有露出任何表情。
那是謝風橋自動腦補出的表情。
“林醫(yī)生,怎么樣了?”
“……很抱歉,我們盡力了,取不出來。”
“為什么?”
“風橋啊,死人和活人他是不一樣的?!?/p>
“死人的話我們可以輕松拿出,因為死人是死的,芯片是報廢狀態(tài)?!?/p>
“但活人就不同了,芯片是啟動著的?!?/p>
“所以我們不敢保證芯片拿下來暮辰會怎么樣?!?/p>
“……”
“任何情況下都有可能會導致他的死亡?!?/p>
“……知道了?!?/p>
過了一會兒,手術室的門打開來了。
手術結束。
也不知過了多久,謝風橋有點坐不住了。
他看著病床上雙目緊閉的江暮辰,煩躁撓了撓后腦勺,心里泛起陣陣苦澀。
“暮辰……對不起……”
“我沒保護好你……對不起……”
眼淚在眼眶里打著轉,最后從臉頰滑落,落在了摯愛的手上。
“哭什么啊?”
江暮辰醒了,眉眼含笑,溫柔的看著他,但因為臉色,或許說,是因為芯片,又有一種即將破碎感覺。
“誒……暮辰你慢點?!?/p>
“沒事。”
謝風橋看他想要坐起來,就要扶他,但緊接著他就感覺臉頰上有一抹溫熱在輕輕撫去冰涼的淚水。
“這和你又有什么關系呢?”
他笑道。
謝風橋握住江暮辰的手,哽咽道:
“為什么沒有呢?”
畢竟他心里答應江順平要保護好江暮辰的。
“誒……從剛開始到現(xiàn)在,你為什么總是對我不離不棄?。俊?/p>
江暮辰哭笑不得的抬起來了那只被握住的手,揉了揉謝風橋的腦袋。
謝風橋則是抓住那只手,仔細的端詳著。
他的手很好看,手指很修長,指尖泛著點紅,骨節(jié)分明。
手上分布著之前訓練的薄繭,沒有太明顯,而是恰到好處。
倘若戴著戒指的話,一定很好看吧。
“誒我的手有什么好看的?!?/p>
江暮辰無奈道。
“怎么就不好看了呢?”
謝風橋說著,不自覺的在他的手背落下了一個不留痕跡的吻。
“你……”
江暮辰先是一臉震撼的看著他,臉一下子爆紅。
謝風橋沉默了一下,朝他笑道:
“有些事情,不是一句兩句能說清楚的?!?/p>
“你只要知道一件事就好?!?/p>
“我們曾經……很美好。”
江暮辰怔怔的看著他。
他虔誠的不像話,像是一個信徒,用著飽含淚花的雙眼,忠誠的直視著他的神。
又像一只溫柔的薩摩耶,無論怎么樣,滿眼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