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燈遠(yuǎn)遠(yuǎn)地就照見一個人。
是段爺爺。
車一停,阮見漁一把跳下車,迫不及待地奔向段爺爺。
今晚之后,他就要離開這個漁村,這個窮苦偏僻的漁村,給過他苦楚,也給過他愉快,他在這里長大,最終也會離開這里。前世午夜夢回,他總是想起這個村子,想到把他養(yǎng)大的老人,他曾無數(shù)次想過回來,卻深陷泥潭,無處可逃。
阮見漁握住段爺爺?shù)氖?,親昵地說:“段爺爺,天晚風(fēng)大,怎么不回屋?”
段爺爺一臉擔(dān)憂,“小漁,結(jié)果怎么樣?”
阮見漁說:“沒事爺爺,不怕,他真是我親生父親?!?/p>
阮見漁當(dāng)然知道阮瑞是他親生父親,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果他不是阮瑞的兒子,他就不會死于非命,他無比厭惡自己身上流著阮瑞一半的血。
阮見漁趕緊把段爺爺拉進(jìn)屋子,關(guān)上門,“段爺爺,今天他們給修路的錢了嗎?”
段爺爺聽阮見漁提起這個,笑著說:“給了給了,還有多。”
阮見漁聽到修路的錢給了,也暫時放下心,“段爺爺,我今晚就要跟他們回去了?!?/p>
段爺爺一聽,有點(diǎn)著急,急匆匆地說:“怎么這么急?”
阮見漁瞎謅:“他們說家里有人急著見我?!?/p>
段爺爺聽罷,從兜里拿出一疊錢,塞到阮見漁手里,阮見漁急忙推回去,
“段爺爺,您干什么?我有錢,我不能要,您自己拿好!”
段爺爺說:“拿著小漁,錢不多,你一個人去那邊,總有用錢的時候,你這性子,我又怕你缺錢不敢開口,老顧能給你留多少錢,拿著拿著?!?/p>
老顧,真正把他養(yǎng)大的人,在他上高三之前已經(jīng)去世了,段爺爺和老顧是老朋友了,老顧去世之后,多虧段爺爺照拂。
阮見漁眼睛一熱,握住段爺爺?shù)氖?,鄭重地說:“段爺爺,您放心,錢夠用,他今天剛給我錢,我收拾收拾東西就走,您以后有事兒一定要打電話給我?!?/p>
段爺爺眼眶蓄了淚,“好孩子,你放心,老頭子身體還好,以后多回來看看我。”
阮見漁抱了抱這個老人,添了點(diǎn)錢塞進(jìn)老人口袋。
段爺爺?shù)膬鹤訉O子都在外地,段爺爺和他老伴也曾經(jīng)和兒子一起住過,但是沒多久還是搬回漁村了。
阮見漁當(dāng)時不明白,當(dāng)他離開這個村子之后才明白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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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爺爺離開之后,阮見漁收拾起了東西。
他其實(shí)沒什么需要收拾的,只有他爺爺,那個收養(yǎng)他的顧姓老人,給他留了一本本子,本子上除了銀行卡密碼,就只有幾個沒有標(biāo)注的電話號碼,他一直沒有打過,但是前世,他意外發(fā)現(xiàn)這里面有他親生爺爺還有連家老爺子的電話,這次他就是特意回來把本子帶走的。
之后阮見漁裝模作樣地收拾了幾件舊衣服,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裝了個大麻袋,還有他的書和筆記又裝了一個麻袋。
最后,他拖著兩個麻袋出來的時候,阮瑞、阮曄、王林都驚呆了。
他們是真沒想到,阮見漁說收拾點(diǎn)東西,居然真的收了兩大麻袋。
阮瑞強(qiáng)露出微笑,“怎么收拾這么多,缺什么爸爸回去給你買。”
阮曄都想給阮見漁翻白眼了,為了維持形象才沒有翻,“我說,你不用連被子也帶走吧?”
阮見漁哎呀了一聲,揪出被子的一角,心疼地說:“被子洗洗還能用,我從小就睡這張,沒有它我睡不著的?!?/p>
王林在把他的書搬上后備箱,也忍不住插嘴:“你也不用帶這么多書吧?”
阮見漁很不贊同地白了王林一眼,“你懂什么,知識就是力量,我要高考了,可不得緊張著點(diǎn)?!?/p>
轉(zhuǎn)頭又和阮瑞說,“你會給我轉(zhuǎn)學(xué)的是吧?別是唬我的吧?”
阮瑞說:“放心,爸爸會安排你和小曄一起上學(xué)的?!?/p>
東西搬上車后,阮見漁終于踏上回阮家的路,他望著天上暗淡的星,心思百轉(zhuǎn)。
這條路我前世走過,今生我還是決然地踏上同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