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莊惜玉
莊惜玉在床上睡覺時總感覺有窸窸窣窣的說話聲,雖然聲音不大,但持續(xù)性極強,就沒停下來過。
莊惜玉閉著眼睛,皺著眉頭,身子翻來覆去,這是要被吵醒了的預兆。
“爹爹,雅雅好小一只啊…”
“當然啦,你當年也是這么小一只噢…”
“是嘛…”
“唉唉,雅雅要醒了…”
“被爹爹你吵醒了…”
“你也在說話啊…”
莊惜玉從夢中脫離,意識還不清醒之時,一睜眼就看到兩張一大一小相似的臉懟在自己床前。
按道理來說,像莊惜玉這個年紀的嬰兒應當是醒來有事無事都會哭一嗓子,來表達自己的想法。
可莊惜玉與其不大相似。
她很少哭。
睜眼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轉著黑溜溜的圓瞳,好奇地觀察周圍的環(huán)境和人。
雖然和其他小孩不太一樣,但是她肚子餓了,或者是出恭了,都會用哭來表達需求,這倒是和別的小孩沒什么不同。
莊惜玉眨了眨眼,看向面前的父女倆,很是好奇他們是誰。
“雅雅,我是你的姐姐妍妍噢。”莊惜妍再一次對著女嬰燦爛的笑著介紹道。
“我是爹爹噢?!鼻f典生緊隨其后笑瞇瞇道。
是的,莊惜妍不止一次向莊惜玉介紹過自己,但由于對方還是個不會說話的小嬰兒,她也不曉得莊惜玉是否記住了,只好一遍又一遍的介紹自己,好讓莊惜玉認識自己。
莊惜玉雖然還小,但她見過自己的家人,也稍微記住了他們。
她叫莊惜玉,乳名雅雅,是她的姐姐莊惜妍,妍妍取的。
那個一臉清秀,身上充滿了藥材的清香的男人是她的爹爹。
而她的娘親,是一個長相溫婉,性格溫柔大方的女人,她在喝奶時見過。
她很喜歡爹爹身上的草藥味,每當她爹靠近她的時候,她總會感覺身心放松,十分舒服。
莊惜玉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想要抓住什么。
莊典生見此,便輕車熟路地將自己的一角衣袍給她抓著。
莊惜玉得到衣袍后,便緊緊抱在懷里,生怕別人搶走似的。
莊惜妍不甘心地鼓了鼓腮幫子,她也想和妹妹貼貼來著。
莊惜玉大眼珠子轉溜溜地看向姐姐,似乎是感覺到了姐姐不開心,便識相地放下已經(jīng)被抓皺了的衣袍,手朝莊惜妍伸去。
莊典生:“……”
所以我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可有可無的,對嗎。
他仿佛聽見了自己胸腔內有什么東西破碎了的聲音。
噢,原來是心碎了的聲音啊。
心碎的老父親看著自家倆閨女目中無人,不管不顧,沒心沒肺地在玩耍,感覺破碎的內心似乎恢復了不少。
“雅雅,你瞧,這是娘親在院里種的小蔥?!?/p>
莊惜妍從懷里掏出被壓彎了的小蔥,像是獻寶一般地遞給自家妹妹看。
莊典生:“……”
他想知道怎么會有小姑娘家家的去拔蔥花當禮物送給妹妹啊,在線等,挺急的。
關鍵還是自家娘子種的。
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自家娘子溫柔但不是危險的死亡微笑了。
默哀三秒鐘……
噢,是給自己默哀三秒鐘……
“娘親每次做皮蛋瘦肉粥都會放蔥花,可好吃啦!可惜你現(xiàn)在還不可以……”
吃。
莊惜妍話還沒說完,手中的小蔥便出現(xiàn)在了莊惜玉的小手中。
莊惜玉毫不猶豫地對著小蔥一口嗷嗚咬了下去。
剛剛在看見姐姐拿出綠油油的小蔥出現(xiàn)的時候,她就十分好奇,想要嘗嘗味道。
“?。?!”
這可不興生吃啊,而且還沒洗過呢!
莊惜玉嚼吧嚼吧,剛嘗出一絲小蔥獨特的味道,嘴里和手里的小蔥被一并奪走了。
“雅雅,這是小蔥,你現(xiàn)在還不能吃,會生病的?!?/p>
莊典生難得板起了臉,嚴肅地說道。
“還有妍妍,這些東西不衛(wèi)生,以后不要拿給雅雅了,聽見了嗎。”
莊惜妍見到嚴肅起來的父親,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她眼眶中有淚水在打轉,卻在撐著沒流淚,鼻頭和眼角變成了粉紅色,小嘴扁了扁,自責地說道:“對不起,爹爹,我不該,拿小蔥給妹妹的,我錯了,嗚嗚嗚嗚嗚——”
可莊惜妍不過還是個小孩子,話還沒說完,就控制不住地哭了起來,拿袖口擦著眼中流出來了淚水,鼻涕口水也流了出來。
莊典生看著女兒難過,也十分的難受,內心嘆了一口氣。
自己還是教育方法使用不當,過于嚴厲了。
他抱起正在哭泣的莊惜妍,用自己的手帕輕柔地擦去了她臉上的淚水口水鼻涕,雖然感覺這個手帕不用要了,但他還是放輕語氣說道:“爹爹不是怪你,是爹爹沒和你提前說不能這樣,在你不知情時才這么做的,爹爹也有錯,別哭了好嗎?”
“…嗝……好…”莊惜妍打了個哭嗝,答應了。
“你瞧,雅雅睡著了,我們不要打擾她睡覺了,去找娘親,好嗎?”莊典生問道。
莊惜妍不明所以地回頭看了看還躺在床上的妹妹。
小嬰兒本就嗜睡,莊惜玉在他們說話時,一陣困意來襲,便自顧自地睡著了,還在小床上咂咂嘴,似乎還在回味小蔥的口感。
莊惜妍內心:“……”
突然感覺白哭了。
莊典生抱著眼睛紅得像是小兔子一樣的莊惜妍輕手輕腳地走出了房間,當然還帶上了那無辜的小蔥。
主房內。
何清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后,在床上笑得花枝亂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喲笑死我了……”
何清用纖纖玉手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淚水,看了看床邊一臉怨夫樣仿佛再說你居然還笑的出來的莊典生,和鼻頭還紅通通的一臉懵不知道自家娘親在笑什么的莊惜妍。
何清聲音中還摻雜著難以察覺的笑意,說道:“好啦,雅雅不是沒事嗎?大家沒事就萬事大吉啦。”
說罷,她一手揉著莊惜妍的頭,直到把發(fā)型揉得亂糟糟的才罷休。
莊典生表示,自家娘子天生樂天派該如何是好。
何清這時轉過頭來對著自家夫君滿臉溫柔地說道:“對了,我的蔥花……”
莊典生不懂武功,他相信自家娘子也是不懂武功,明明兩個都是普通人,不知道為什么他從自家娘子身上感受到了恐怖的威壓。
他只知道,今晚院里種小蔥的地又要被一名無名人士重新播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