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寶華殿離開前,安陵容為自己和母親供奉了海燈。還好素英機警,不然她連香油錢都付不起。
沒想到在宮里敬香也得掏錢,安陵容感慨萬千地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素英告訴安陵容,她瞧見夏常在恭維皇后娘娘時,翊坤宮的周寧海公公也聽見那些話了,很不高興地走了。
安陵容笑笑:
安陵容果真?她自以為對我說那些話是羞辱了我,卻沒想到惹了不能惹的人,真是可笑。
素英曾是大戶人家的丫鬟,也聽說過當年的年側(cè)福晉,如今的華妃為人有多囂張,她低聲道:
素英華妃娘娘脾氣可不好,夏常在惹了她,恐怕日子不會好過了。
安陵容倒樂得看夏常在被教訓。不過她還記著簽子上的話:持戒修德,不用強求。于是安陵容平復了自己的心,清了清嗓子:
安陵容也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回到延禧宮,又聽見夏冬春扯著嗓子夸御花園漂亮,安陵容心里慶幸,幸好沒去御花園,不然和這廝撞見,指不定又要聽她怎么奚落自己呢。
想到這里,她心情有些好,邊翻著書邊隨意哼起歌來。
從門口走過的夏冬春聽到了,張口就說:
夏冬春哼,果然是下賤胚子——
安陵容迅速變了臉色,素英立刻道:
素英夏常在慎言!
夏冬春話沒說完就被打斷,立刻惱了。
夏冬春你算什么東西,居然敢頂撞我?安答應,你如果管不好奴才,我不介意替你管教管教!
安陵容冷冷地坐在椅子上,動也不動。
安陵容夏姐姐,我剛剛在書中看到一句話,人必自敬,然后人敬諸。我覺得很好,正在默背,沒聽清夏姐姐方才說了什么話,可否請姐姐為妹妹重復一遍?
夏冬春我問你能不能管好奴才!
安陵容這句話我已經(jīng)聽見了。
安陵容慢悠悠地走出來,沖夏冬春行了一禮。
安陵容妹妹沒聽見的是姐姐在被奴才冒犯前說了什么,不知道姐姐可否再說一遍?
兩個初次見面就表現(xiàn)出不合的小主又起了沖突,延禧宮里不少人都在偷偷觀望,夏冬春剛才是一時忘形,出口傷人,如今讓她在眾目睽睽之下重復,她哪里說的出口?
安陵容輕輕一笑:
安陵容人必自敬,然后人敬諸。姐姐,你可也覺得這話說得很好?
夏冬春還行吧。
安陵容那姐姐,可別忘了這句話。
夏冬春盯著云淡風輕的安陵容,意識到這窮鄉(xiāng)僻壤出來的,也不是個好惹的。
素英小主,奴婢剛才太魯莽了。
安陵容搖搖頭,說:
安陵容我一天沒練字了,拿紙筆來吧。
素英把紙鋪好,在硯臺上研了墨汁,安陵容沾著墨,沉思片刻,鄭重地寫了三個字:
莫強求。
她端詳許久,笑道:
安陵容夠丑的。
素英小主進步很大了。
安陵容搖搖頭,默念那三個字。莫強求——不強求,難道就萬事皆不求?
不用強求,卻沒說不能求。
安陵容覺得自己人微言輕,想要在宮里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剡^日子,什么都不爭,就只會受別人欺負。所以要爭,但也要看清自己,不強求,也不能被人隨意欺負。
安陵容素英,你寫幾個字我看看。
素英害羞地連連擺手:
素英奴婢怎么敢獻丑。
安陵容嗔怪地說:
安陵容得了,當初還不是看你會讀書寫字,才安排你到我身邊來?客氣什么,讓你寫你就寫。
素英那奴婢就斗膽......
然后素英就龍飛鳳舞寫了四個大字:大展宏圖。
嚯,這丫頭,志氣還不小。
安陵容沉默半晌,說:
安陵容字比我強,教教我唄?
素英的臉徹底紅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