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纏綿格外的難熬,但安陵容還是早早就起來了,溫柔小意地服侍著皇上穿上朝服,半跪在地上為皇上系腰帶,系荷包。
她拿的是皇上常戴的那一枚,青玉色,有些陳舊。
皇上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皇帝怎么沒戴你給朕的那一個?
安陵容低聲說:
安陵容雖然古話說衣服莫若新,但是舊裳穿久了更合身,荷包也是一樣的。臣妾想,皇上上朝自然要戴這枚荷包更習慣。
皇帝點點頭:
皇帝你很細心,也很識大體。
安陵容抬起頭,對他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笑容:
安陵容臣妾多謝皇上夸獎。
伺候完皇帝更衣,安陵容就不便留在養(yǎng)心殿了。剛要出門,蘇培盛走過來叫住了她:
蘇培盛安答應,皇上吩咐奴才們預備了轎輦送您回去,請您稍等片刻。
安陵容多謝皇上恩典,勞煩您告訴我了。
這是第一次侍寢都沒有的待遇,可是安陵容臉上并沒有特別高興的表情,過來接她的素英心里咯噔得一聲,又不敢多問,只能在主子身后對蘇公公賠笑臉。
坐著轎輦一路回到延禧宮,落了轎,安陵容叫過來迎接的寶鵑給幾位抬轎奴才賞錢,扭頭回了樂道堂。
寶鵑小主這是怎么了?
素英拽了拽她的袖子,叫她不要多嘴。
回到屋里,脫去一身繁重的外衣,安陵容趴在榻上,抱著方枕身體蜷縮起來。腦海中一遍遍是昨夜今晨的場景。
皇上對她的態(tài)度,就像對一個玩意兒!
決心送荷包前,她也曾向眉姐姐打聽過皇上會不會接受嬪妃送東西,若不是眉姐姐肯定,她斷不敢貿(mào)然相送。
可是皇上那是什么態(tài)度?若不是她委曲求全,諂媚討好,她和那枚精心繡制的荷包,會不會都被冷冰冰地扔到一邊?
就因為她家世卑微,所以就不需在意,就可以被這樣對待嗎?!
素英小主——
素英對外頭的宮女急匆匆說了句小主累了,就把她們攔在外頭,自己進了暖閣。
素英小主,您剛從養(yǎng)心殿回來,該高興才是啊。
安陵容抬起頭,咬著下嘴唇:
安陵容我連心里不痛快都不行嗎?
素英您當然可以不痛快,您可以對奴才們不痛快,但是不能對...不痛快啊。
她指了指上頭,嘆了一口氣:
素英皇上特地派轎輦送您回來,您為什么不高興呢?
安陵容哪兒有臉把她的遭遇說出來,她冷哼一聲,恨恨道:
安陵容特地?隨口一句吩咐,算什么特地。為了哄他高興,我卑躬屈膝,連尊嚴都不要了!
素英不禁有點驚訝,這是發(fā)生什么了,讓主子說得這樣嚴重?可是她也知道主子臉皮薄,丟臉的事斷斷不會說出口。只得好聲好氣安慰道:
素英小主您想啊,別人想討好,還沒有那個機會呢!
安陵容立刻發(fā)出一聲冷冷的笑,讓素英好無奈。
素英小主,事實本就如此,不獨后宮小主們,外頭光鮮亮麗的王公貴族,不也要討好皇上,仰仗皇恩來維持家族門面?您這么做,不丟人。
安陵容嗓子里蹦出一句話來:
安陵容可是眉姐姐就不需要這樣。
素英頓時不知道該怎么說了,安陵容又發(fā)出冷笑:
安陵容都因為我家世不好,所以就不必在我面前裝模作樣,呵,他在我面前,和我爹在我娘面前有什么......
她的話沒說完就被素英堵住了嘴巴。
安陵容拿下她的手,想到自己只是個答應,正經(jīng)說來,還不如娘呢!但做娘那樣被夫君鄙棄的正妻,又有什么好?思來想去,還是素英說得有道理,安陵容頓時內(nèi)心又氣又悲涼。
安陵容好了,你不必勸了,我也不氣了,你說的對,不都是為了討生活嘛,不丟人。
想到父親的嘴臉,安陵容就一陣隔應。
皇上不在乎她是吧?皇上在她面前不裝是吧?她就要哄著抬著,讓皇上以為自己如何在乎他,拿他當天一樣供著。
實際上,不過是討生活的手段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