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來楚愿下山歷練也已有兩年左右了。他一路斬妖除魔,為民除害,自此人間便多了一位身著白衣,頭戴白沙斗笠的“楚宗師”,但為了和晚夜玉衡北斗仙尊那個正正宗宗的楚宗師區(qū)分開來,也不知道是誰打聽出的楚愿的真實名字,后來大家人傳人,聽到楚愿字千祁的名諱都會尊稱他為慕宗師。
楚愿每次也只是笑著回絕:“我不是宗師,我?guī)熥鸩攀??!?/p>
丁酉年農(nóng)歷五月初四——是墨燃重生回來那天
楚愿也一路回到了無常鎮(zhèn),準備返回死生之巔。
楚愿在一處人聲鼎沸的地方停了下來。
“瞧一瞧,看一看,這是上古兇獸貔貅幼獸,被我等降伏。如今乖順似小兒,還會雜耍、算術(shù)!行俠仗義不容易,各位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來看第一場好戲——貔貅打算盤!”
楚愿:“……”
就這些低眉順眼、毛茸茸的狗熊崽子,也敢說是貔貅?
這??烧婵炱铺炝?,誰信誰是驢腦子。但楚愿沒過多久就開眼了,二三十個驢腦子聚在他們周圍看戲,時不時地喝彩鼓掌,那個熱鬧勁兒,連酒樓里的人都忍不住探頭出去看了,弄得說先生好不尷尬。
“如今死生之巔的尊主,那叫一個威名赫赫、聲名遠揚……”
“好!再來一段!”
說書先生大受鼓舞,循聲望去,只見那客人滿面紅光,興奮異常,但瞅著的顯然不是自己,而是樓下的雜耍攤子。
“喲,貔貅打算盤呢?”
“啊呀呀,好厲害??!”
“好!精彩!再演一段貔貅拋蘋果!”
滿樓的人咯咯笑開了,都聚到窗欄邊去看下面的熱鬧。說書先生還在可憐巴巴地繼續(xù)講:“尊主最有名的,就是他的那一柄扇子,他……”
“哈哈哈……那個毛色最淡的貔貅想要搶蘋果吃呢,你看它還在地上打滾!”
說書先生拿毛巾擦著臉,氣得嘴唇有些抖。
墨燃抿了抿嘴唇,展演笑了,在珠簾后面慢條斯理地喊了一聲:“別講死生之巔了,來段《十八摸》,保準把人都拉回來。”
因為楚愿是修仙者,所以他的聽力要比正常人要好很多,他聽見了墨燃的聲音,皺了皺眉頭,道:“墨燃?晦氣!”
說罷,忽聽得樓下一陣喧鬧。
“哎呀!好快的馬!”
“是死生之巔的仙君吧!”
議論紛紛中,一匹黑馬自死生之巔的方向奔踏而來,閃電一般殺進那個雜耍圈!
那馬匹上坐著兩個人,一個戴著黑色斗笠,裹著黑披風,擋得嚴嚴實實,看不出年齡性別;另一個則是三四十歲的婦人,粗手笨腳,滿面風霜。
“嘖,師昧來了?!背钙届o地說,走進人群,準備隨時救師昧,氣一氣墨燃。
婦人一見那些人熊就哭開了,連滾帶爬地爬下馬,跌跌撞撞地沖過去,抱住了其中一個人熊就跪地嚎啕起來:“兒?。∥业膬喊 ?/p>
周圍的人都蒙了。
有人撓著頭喃喃道:“欸?這不是上古神獸貔貅的幼崽子嗎?這女的怎么管它叫兒?”
“這該不會是母貔貅吧?”
“哎喲,那么厲害,這母的都修成人形啦?!?/p>
這邊村民沒見識,在那邊胡言亂語著,楚愿卻琢磨過來了。
相傳,有些江湖道士會去拐騙小孩,然后將孩子舌頭拔掉,讓他們說不出話來,再拿滾水燙掉小孩的皮,趁著血肉模糊,把獸皮粘在他們身上,待鮮血凝固,皮毛和小孩黏合在一起,看起來就和妖怪無異。
這些孩子不會說話、不會寫字 只能任由人欺凌,配合著表演“貔貅打算盤”這種雜耍,如果反抗,招來的就是一陣棍棒鞭打。
難怪先前他感受不到絲毫妖氣,這些“貔貅”根本不是妖,而是活生生的人啊……
這邊他正兀自思考著,那個“黑斗篷”低聲和那幾個道士說了幾句話,那幾個道士聞言,竟瞬間暴怒,嘴里嚷著:“道歉?你爺爺我就不知道‘道歉’這倆字怎么寫!”“死生之巔有什么了不起的?”“多管閑事,給我打!”撲上去就要圍毆“黑斗篷”。
墨燃才剛反應(yīng)過來是師昧,可楚愿已經(jīng)搶先一步了,他手中凝聚出一道藍光,灌滿靈力一掌打出,就將那五個為非作歹的江湖道士統(tǒng)統(tǒng)震開?!八郎畮p的人,也是你們能動的?”
這時有識貨的百姓在人群中喊了一句:“這不是慕宗師嘛?”
楚愿走上前,跪坐在地上,扶起了滿身泥灰腳印的師昧。
楚愿柔聲問道:“沒事吧?”
師昧回答:“多謝公子相助,我沒事。”
楚愿聽后哈哈大笑起來,可還是不失儀態(tài):“噗哈哈…我就走了兩年,師弟不認識我了?”
師昧聞聲,眼睛頓時亮了一下,抱了一下楚愿:“師兄,我們都很想你,少主想你,師尊想你,我…我也想你…”師昧抱住楚愿的那一刻,一股淡淡的桂花香竄進他的鼻腔之中,香味不濃,淡淡的很好聞,令他有些神情陶醉,黑斗笠之下早已控制不住的紅了臉…
“嗯,我也想你們的。”楚愿平靜的回答,替師昧拍了拍身上的灰,隨便掃了一眼遠處的墨燃,墨燃的臉色似乎不太好,很陰沉,用指甲輕輕一刮都能掉個三層煤!
墨燃終于忍不住了,走了過來,問師昧:“師昧!他是誰?!”
師昧回過頭,似乎被墨燃下了一跳,道:“阿燃,你嚇死我了!你怎么會在這?對了阿燃,這位是師尊的首席弟子,我們的師兄楚愿。”
“師尊的首席弟子?師尊的首席弟子不是萌萌嗎?”墨燃疑惑地問。
“當然不是,師尊的首席弟子是楚師兄,不過之前沒和你提起過?!睅熋列χ鸬?。
墨燃心想:這一世師尊居然還收了一個叫楚愿的徒弟,前一世根本就沒有這個人?。?/p>
墨燃這樣想著,嘴上還是恭恭敬敬地向楚愿問好:“師兄好!我叫墨燃,字微雨,是死生之巔一年前剛找回的少主。師兄,你呢?”
“嗯,墨微雨,楚晚寧——天間墨色降微雨,憐生楚客道晚寧。多好啊…”楚愿并沒有在意到墨燃在和他打招呼,自顧自的喃喃自語。
墨燃聽到這句話眼睛瞬間瞪大了。墨微雨、楚晚寧?什么情況?這個楚愿在喃喃自語些什么?還提到了自己和楚晚寧的名字。師昧也是微微一震,皺了皺眉頭,不過很快便舒展開。
楚愿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道:“咳咳…抱歉墨師弟,我只是聽你的名字又想到了師尊的名字而聯(lián)想到了這句詩。詩中的主角是一只白貓和一只傻狗。這只狗很傻,一直把對自己最好的大白貓當作了對自己最壞的人,欺負白貓,侮辱白貓…而白貓也很傻,一直無限地對傻狗好,可最后除了背負了罵名,卻什么也沒得到…我叫楚愿,字千祁。是師尊的首席弟子,也是你的師兄?!?/p>
“啊,原來是這樣?!蹦疾]有意識到詩中說的正是自己和楚晚寧,撓了撓頭,當做什么也沒發(fā)生。
師昧聽了他的解釋也放松了下來,不知為何,雖然這個辯解有些蹊蹺,但從自己師兄口中,從楚愿口中說出,他就自不而然放松了警惕。
“天色不早了,早些回死生之巔吧!”楚愿說。
“嗯,那是要再租兩匹馬還是…”師昧順了順馬匹的毛,擔憂的說。
“這有何難?”楚愿說完,抬手欲召神武出來,不過又收了回來。
“師兄這是?”墨燃越看越懵,忍不住問。
“用法術(shù)操控,可能會傷到它的?!背缚拷R匹,輕柔地摸了摸,“墨師弟此次下山可有帶劍?”
“不曾。”墨燃越來越懵,正在心里盤算著這楚愿到底想干嘛
“那正好,明凈不會御劍,不如墨師弟把馬匹騎回去,我?guī)鲀粲鶆Γ俊背竷?nèi)心露出一絲陰笑,他就是故意把師昧和墨燃拆開,好氣一氣墨狗子。
“是,就按師兄說的做。”墨燃心里雖然不悅,但憑他現(xiàn)在的身份還不足矣和師兄叫板,所以只能乖乖順從。
墨燃騎上了馬匹,而楚愿則將左手舉向空中:“懷塵!召來!”楚愿手中凝聚的耀眼藍光幻化作懷塵圣劍,楚愿用靈力操控懷塵,自己站上去后將師昧拉了上來,又說:“坐穩(wěn)了。”
師昧:“嗯”
“走吧,回死生之巔。”楚愿說完御劍而去,而墨燃也騎馬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