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五叔家回到家里,爸媽先是數(shù)落了我一通,認為我辦事能力不足。我也沒和他們說起祭祖的事情。對我來說,牽動我心思的姑娘,已經(jīng)近在咫尺,我得早點行動起來。
第二天一早,天才麻麻亮,我爬起來去河邊挑水。在路上,見到了我思念的姑娘。
“小丹?!蔽液八瑹崆榈赝磉呑?。她也十分熱情的笑著看我,“滾?!?/p>
“我才不滾。你馬上就要嫁給我了。”我得意忘形的笑著。
她十分吃驚:“你這么快就掙夠十五個大洋了?”她小心翼翼四下看看,小聲問我:“你搶劫去了?”
“沒有那事,但是很快我就有錢娶你了?!蔽液呛切χ?。
忙完早上的農(nóng)活家務,我去了和我要好的發(fā)小家里,他家里有一個妹妹已經(jīng)十七歲了。聽說她前些日子被媒婆許給了一個四十歲的鰥夫,彩禮是十口豬仔。
“小康哥,你找我咧?”發(fā)小的妹妹小梅一副靦腆模樣。她羞紅著臉,低垂著頭,沒有正眼看我的臉。
“今天晚上跟我去山里一趟?!蔽掖蛩銕ゼ雷?。反正,只要是個漂亮姑娘就行,也不用管她是誰。
“但是我已經(jīng)被許配給人了。”小梅嗔怪地搗了我一拳,“都怪你沒早點來找我。”
那也跟我沒關(guān)系啊……我在心里嘀咕。
夜里我接了小梅,去到了五叔家里。他換上了一身新衣,頭發(fā)和胡子也打理得很干凈利索。看上去就像是一位太平紳士。
“走吧,我們?nèi)ゼ雷??!彼麕е覀兂笊肿呷ァ?/p>
濕滑的田埂走上去很不容易,那些沾滿了夜露的雜草又像一只只小手在扯著我們的褲腳。小梅緊貼著我,她像是有些害怕。其實我也很恐懼。我的腦袋里全是那些人的話——“棺材里好像沒有東西”——久久在我腦袋里無法散去。
月光很弱,月牙只有很小一片掛在黑幕般的夜里。好在,繁星無數(shù),燦爛歸燦爛,卻無法照亮大地。這片熟悉的山林,在黑暗的幕布下變得神秘與可怕。那瞭望無際的黑暗里,仿佛匍匐著無數(shù)巨獸,正在無聲竊笑,窺視著我內(nèi)心的恐懼。
五叔自從離開了村子就變得沉默且一言不發(fā)。他拿著只能發(fā)出昏黃光線的手電筒,照亮了面前一小塊地方?,F(xiàn)在正值盛春,稻田里的蛙鳴卻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好像在懼怕發(fā)出聲音會吸引來不可名狀的怪物一樣。
跋涉了不知多久……一小時,或者是兩小時?我并不記得了。小梅終于是感到了不安,她幾次拉著我說想回去,都被我以甜言蜜語哄騙著跟隨我們前行。
哦,真是抱歉,我可憐的姑娘!我并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不然我會讓你回去。不……我會跟你一起回去!
濕滑的田埂路后,是一片長滿茂密植被的山路,又彎又長。那些該死的荊棘時常刺破我們的皮膚,留下一道道血痕。但我們沒有后退,欲望驅(qū)使著我往前,往前!就好像有一個該死的聲音,在呼喚我,在命令我繼續(xù)向前。
我們走完了山路,月已中天。周圍是連綿不斷的樹木,茂密的樹冠已經(jīng)讓我們無法再看見天空。四周,只有一片深邃無比的黑暗。夜梟的聲音偶爾會驚嚇到我,小梅更是哆嗦的不成樣子。
我們繼續(xù)往前走,來到森林最深處。前方忽然有星點亮光,這嚇了我和小梅一跳。那藍色的幽火,毫無疑問正是鬼火。一定是有尸體,新埋在這里,尸體分解形成的磷,在空氣中燃燒。
“墳地?”小梅恐懼的叫喊起來,“深夜我們來墳地做什么?”
“祭祖。”我和她說道。
“你一定是瘋了!”小梅轉(zhuǎn)身想走,五叔忽然沖過來,一把將她摁在地上,用強壯的身體壓住她,一只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岸紕e發(fā)出聲音!”
五叔緊張的聲音,讓本想出聲呵斥他的我,也變得緊張畏懼起來。我站著一動不敢動,就這么直勾勾的盯著被手電照亮的那一片墳地。幽幽的鬼火,在森林中的微風里亂抖。像是無數(shù)冤魂、鬼怪喊叫的聲音,在我耳邊回蕩。我知道,那只是風的聲音!每次到了起風的季節(jié),總是能聽見各種各樣的凄厲聲響。
緊張的氛圍持續(xù)了一段時間,五叔終于是站了起來,說:“好了?!?/p>
我這才敢呼吸,也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的腳已經(jīng)僵硬得抽搐。抽筋的難受,讓我走路也變得一瘸一拐的。
我來到小梅的身邊,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暈了過去。只是她臉上的表情很是詭異。她的臉,啊,該死!她就像是看見了什么不該看見的怪物,臉扭曲得可怕!她幾乎快瞪出來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森林的某處。我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除了無邊無際的黑暗,陰森可怖的樹林以外,我什么也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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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快結(jié)束了快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