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蛾撲火。白泠無聲的念了一句,眼神微暗,正要伸出手趕走飛蛾,飛行中的飛蛾就突然停滯了動作,眨眼間化作冰晶輕聲炸開,碎成了塵埃。
一只手從她手里拿過燈罩放回原處,白泠側(cè)目,他安靜的放好燈罩后,垂眸看她,“我看你有些失神,在想今天的事?”
白泠點頭,點完又搖頭,“是,卻又不是?!苯裉鞆陌紫壬幹懒嗽S多事,讓她更了解白家,更了解從出生便是“天之驕子”的白亦非。也知道了一些,對她而言,并不是那么值得高興的事。
她從那時便一直思考,可直到現(xiàn)在,她仍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或許,你可以同我說。兩個人的智慧很多時候可以解決更多事。”他實在不喜歡白泠皺眉,困擾的樣子。
轉(zhuǎn)了身,白泠仰頭看他,認(rèn)真又專注,“我從前聽人說,男女之間,若是對視十息以上便很容易產(chǎn)生愛情。”
愛情。
白亦非莞爾,亦學(xué)著她,專注的看著她“和祖父今日與你說的話有關(guān)?”
搖頭,白泠垂眸,以她的身高,只能看到他銀白的衣領(lǐng)和幾綹漆黑長發(fā),“白先生說,你最多還有三年?!碑?dāng)然,那是在她“生病”之前的說法。
提起這個話題,白亦非反而是最曠達(dá)的一個,“三年,一千多個日落,已經(jīng)很長了?!痹缰赖褂嫊r的存在,他并不十分在意,雖然,偶爾會有一些不平與淡淡的恐慌,但死亡,總要面對的,他已經(jīng)用過去的日日夜夜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
白泠心里莫名發(fā)酸,不知道是為了白亦非還是自己。
白泠微微前傾,額頭便抵上了白亦非胸膛,后者眸光怔了怔,一手伸手環(huán)住她纖細(xì)的腰,另一只手輕輕的環(huán)住她纖瘦的肩膀,眼里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復(fù)雜情感掀開波瀾。
兩人本就站得極近,這樣一來更是親密無間,毫無縫隙。
他的體溫總是很低,不管炎炎夏日還是寒冬凜冽,病發(fā)的幾天更是如玄冰一般,好像碰到他便要結(jié)冰的樣子,可只要在他懷里久了,溫暖就會從他身體傳遞過來。
“有的人,一日一滴水,經(jīng)年累月,終匯成了河。再久一點,便會成湖,成海?!卑足霏h(huán)住他精瘦腰身,臉頰蹭了蹭他微涼的衣裳,闔眼道,“遇見你以前,我一直覺得情愛與我無緣,不論一見鐘情,還是日久生情?!?/p>
有些東西,不是不去想,不承認(rèn),它就不存在。
她戒心重,卻能忍受他突破安全距離進入她的私人領(lǐng)地,明明不喜歡別人觸碰,卻好幾次主動接觸他,面對他的擁抱,不僅不排斥反而十分安心。
以前總覺得把他當(dāng)作哥哥,不會對他有任何非分之想,可當(dāng)今天白先生問她,“若是他求娶于你,你會答應(yīng)嗎?”
她的第一反應(yīng)自然是搖頭,她看過太多情人反目的戲碼,所以一直覺得最安全的便是親情和友情,她有意識的讓自己忽略他的優(yōu)秀,盡量擺正心態(tài)與他交往,努力讓他們之間看起來像親人,一切一切,不過蓋因她很明白——不喜歡上他太難。
不論家世,涵養(yǎng),性格或才干,他都優(yōu)秀得讓人只能仰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調(diào)香養(yǎng)花,琴棋書畫,幾乎只要他想,他就能學(xué)會一切,并且做得很好,這樣一個男人,有多少女人會舍得拒絕他?
從看見他的第一眼她便知道。
她的叔父,也就是他生父的堂弟曾在她被接來雪衣堡前同她囑咐,“阿泠,十三四歲情竇初開,春心萌動再正常不過,可是,白家人,碰不得?!?/p>
她那時覺得叔父必然是以其兄長為前車之鑒,也因叔父對神秘雪衣堡十分忌諱,為了她好才說這樣的話。
見了白亦非,她才恍然,叔父想必是見過侄兒,才對她這般告誡。
今天她與白先生說“我一直把表哥當(dāng)作親哥哥看。”
白先生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搖頭時,眼神有些悵然,“若非你們互生傾慕,你又怎么會生病?”,“愛愈深,痛愈深,這只是開始。”
白泠驀然紅了眼眶,倒不是因為被人點明自己都未曾明白的心事和未來的處境而生出后悔來,只是覺得天道似乎總是在戲弄她。
前世勤勤懇懇,終于可以接過父親肩上的重?fù)?dān),讓兩個老人輕松養(yǎng)老,誰想末世來臨。
一路鮮血荊棘,終于找到因為末世而失散的父母,卻發(fā)現(xiàn)不過好夢一場,自己終成孤家寡人。
踩著血淚,受盡欺辱,好不容易躋身高手之列,站穩(wěn)腳跟,可以保護隊友,卻發(fā)生喪尸王拉著他們同歸于盡的大爆炸。
好不容易沒死穿越一回,失憶不說,還成了爹不疼娘不愛的賠錢貨。
減少存在感,安安分分熬到長大,為了不當(dāng)禮物被送走,毅然同意白夫人來到雪衣堡。
只想閑云野鶴熬日子,不想記憶突然回來,還成了噩運的開端……
這~能怪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