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在一個密閉空間醒來,周圍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她聽見身邊有無數(shù)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冰涼生物從身上爬過的觸覺。
從小接觸毒蟲無數(shù)的她太懂這種感覺了。
阿簌長嘆一口氣,“統(tǒng)統(tǒng),就不能像上個世界一樣躺在漂亮柔軟又溫暖的床上做一個睡美人嗎?”
兩個世界對比太過慘烈。
一來就是萬靈化蠱的蟲坑,要是心靈脆弱的任務(wù)者,恐怕剛醒來的那一下就沒了吧!
統(tǒng)統(tǒng)也心疼自家宿主,但沒辦法,它一個退休攻略系統(tǒng),退休后的體驗世界都不能再抓取輕松談?wù)剳賽劬屯瓿扇蝿?wù)的世界,而是有一定危險的大世界:“隨機大世界,我控制不了?!?/p>
阿簌滄桑的嘆了口氣,支著軟綿綿的身體坐起,“任務(wù)是什么?”
“主線任務(wù)一:尋找遺失的真相?!闭f完安靜了一會兒后,統(tǒng)統(tǒng)納悶的告知阿簌:“任務(wù)二沒有具體闡述,只有一個人名?!?/p>
全身的骨頭似乎都被打斷重接過,現(xiàn)在正在緩慢的愈合,阿簌忍著漸漸因為靈體契合而逐漸感知到的疼痛,吸著氣問“什么名字?”
統(tǒng)統(tǒng):“一個不怎么吉祥的名字,他叫——張起靈!”
阿簌沒怎么在意的“哦”一聲,按上自己的脈搏,復(fù)雜的脈向她一時沒看懂,過了一會兒才詫異“咦”的一聲,急忙呼叫統(tǒng)統(tǒng):“這個世界有非自然力量?還是說這個世界蠱毒術(shù)很發(fā)達?”
她現(xiàn)在用的這個身體,從脈象來看有很明顯的早夭現(xiàn)象,甚至說現(xiàn)在的脈象根本不像一個活人,但很奇怪的是,身體好像在周圍毒素的溫養(yǎng)下慢慢的恢復(fù)健康。
當然,作為一個浸淫蠱術(shù)幾百年的蠱女來說,她很清楚的感受得到她心臟和其他臟腑里分別有一只很小很小的蠱蟲,正在輔助她的臟腑正常運行,讓她“繼續(xù)活著”。
但蠱蟲不怎么穩(wěn)定,隨時有崩潰的方法。
她試過把尸體用蠱蟲養(yǎng)成傀儡,但還沒試過這種治療人的手法,感覺有點稀奇。
“有一部分非自然力量,但大體屬于自然世界。至于你說的蠱術(shù),這個世界很落后,你之所以覺得很驚奇,那是因為簌簌你一直只想著怎么殺人于無形,要是你認真研究,一定會發(fā)明出比這種方法更容易的法子?!?/p>
統(tǒng)統(tǒng)日常宿主吹,聽得阿簌啞然失笑。
突然聽見一串輕微的腳步聲,阿簌躺下闔目,裝作仍在昏迷的模樣。
東北側(cè)的沉重石門慢慢被推開,微弱的光從門外映照進來,一個女人的剪影出現(xiàn)在門口,不多時,女人走進來,對周圍散落的毒蟲百蛇視若無睹,徑直走到阿簌身邊,俯身動作輕柔的抱起阿簌朝外走去。
女人的身上有若隱若現(xiàn)的熟悉香氣,讓阿簌十分放松。
看來這個蠱女也是個藥人!
默默讀秒一百三十七秒,阿簌被放進一個柔軟的床被中。
西南深山里,有一座距離小溪不遠的獨立木屋,唯一的臥房里,紫色衣服的女人坐在床沿,神色溫柔的用手帕擦去床上女童額頭沁出的汗水。
被柔軟的棉布輕柔的擦拭額頭臉頰,阿簌盡職的扮演著昏迷,一邊發(fā)散無感,盡可能的記憶一切聲音,氣味,甚至是指尖所能接觸物體的觸覺。
經(jīng)驗告訴她,這些會在以后有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
專心記憶氣味的阿簌突然聽到一段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后走到床邊,帶來一種汗味和草木味道夾雜的氣味,微喘的氣息,有些喑啞的男聲響起:“簌簌怎么樣?”
女人:“已經(jīng)好多了?!?/p>
阿簌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響,然后感覺到男人坐在了床頭,下一秒,額頭覆上一只寬厚微燙的手掌,“你別擔心,我們一定會治好簌簌的,她是我們唯一的女兒,不管付出任何代價,我都會治好她。我聽說越南那邊有一個墓里帶出來一個黑陶瓶,和你們族里供奉的那個有點相似,我想過去看看,說不定那里有治好簌簌的辦法。”
女人的聲音有些哽咽,“你別去了,去了也不會有什么結(jié)果的,我會用我們的方法治好簌簌?!?/p>
男人嘆息了一聲,手掌脫離簌簌的額頭,起身坐到女人身邊,低聲安慰:“微微,相信我,我不會讓我們的女兒出事的?!?/p>
“可是,連”女人的聲音被門口的敲門聲打斷,“白微,族長讓你帶著阿簌過去一趟?!彼粏〉穆曇魺o法辨別男女,刺耳得聽不下去。
短暫的沉默,阿簌猜想她新上任的父母可能在交換眼神,最后,女人輕輕答應(yīng)了一聲。
又是被女人抱著,阿簌感覺到漸漸濃重的水汽和毒物的腥臭味,但其中又有一種似有若無的無法捉摸的香氣。
香氣漸漸濃郁,阿簌本是閉著眼,卻感覺頭腦昏沉了一瞬之后,周圍的環(huán)境居然投影在了腦海中。
要問為什么知道投影的就是這里的環(huán)境,是因為她“看”到了一個左邊半邊臉被黑色丑陋胎記覆蓋大半的紫色衣服女人懷里抱著的就是她,三四歲時候的她。
這是一個潮濕陰冷的山洞,洞里零落的爬行著許多蛇類,臺階上,一個全身穿著黑布衣裳的老婦人,她面前有一張小矮桌,桌上放著一碗酒,一把刀,一根鋼針,還有一個黑陶碗。
洞里燈光很昏暗,老婦人眼神卻很明亮有神,她朝女人招招手,女人抱著小阿簌爬上臺階,恭敬的跪在桌前,“祖奶奶?!?/p>
老婦人視線從哀傷的女人移到昏睡的小姑娘臉上,眼神復(fù)雜的嘆了口氣,“你一定要救她?”
“是!阿簌是我唯一的孩子,我不能失去她。”
“也罷,這都是你們的命!”老婦人把桌上的刀推到女人面前,“既然想好了,就動手吧?!?/p>
女人頓時笑出來,淚眼婆娑的朝老婦人磕頭,起身把阿簌放到老婦人面前趴著,脫下上衣,露出阿簌整個背部。
阿簌受視覺位置影響,沒看清她們的小動作,但能感覺到嘴里被喂進了一顆小藥丸,藥丸進入食道后,有東西爬出殼,往她身體身體爬。
蟲子!
或者是什么蠱?
阿簌一時還沒想明白,就看到女人用刀在手腕放血,放了半碗以后,老婦人叫停她,讓她從旁邊拿了一顆帶殼的卵敲破,把蛋液放進碗里與血液混合。
老婦人點燃碗里的酒,用火焰烤了烤鋼針,然后沾起混合的汁液,往阿簌脊背刺去。
真他么太疼了!
被百蟲啃血肉也沒這會兒疼,阿簌被疼得幾乎快要暈過去,后來,就真的暈了。
等她再醒過來,已經(jīng)是在從北京飛往德國柏林的飛機上,她被兩個陌生男人保護著,在柏林一個小鎮(zhèn)住了下來。
這一住就是十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