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沈說靜靜的在病床上躺了五六個小時。
忽然門噗通一聲被打開,沈說下意識的望向門口,進(jìn)來一位高挑清瘦的人,“怎么還沒睡?”
空落的病房里只有兩人的呼吸聲交錯著。張勇成繼續(xù)道:“我知道,你不是啞巴,為什么不說話?”
沈說待看清他的臉,又多瞥了一眼,便轉(zhuǎn)過頭去,并不想回答剛才的問題。張勇成移步來到病床邊解開繩索。
“你是我見過最美的人,看一眼便足矣讓人難忘或者是心動。我已經(jīng)為你重新辦理身份證,你現(xiàn)在是我兒子,不管你是否認(rèn)可我這個父親,你都是我張勇成的兒子。”
張勇成坐在椅子上,給沈說倒了杯水,遞給他。
接過水的沈說,停滯的大腦飛速運(yùn)轉(zhuǎn),“所以我現(xiàn)在是被他收養(yǎng)了?”喝了口水,明澈的眼睛盯著張勇成問:“那我奶奶的尸體怎么辦?”
張勇成疑問:“你想管那個老人?”
“是,他是我奶奶,我不能不管。”沈說堅定的說。
“那老人現(xiàn)在在醫(yī)院的太平間躺著,你想怎樣處理?”張勇成頗有些好奇這個小布伶仃的家伙要打算怎么辦。
沈說放下水杯,手撐起身體,靠在枕頭上,“你既然都已經(jīng)是我父親了,那就幫我把尸體火化了吧!說吧,你又要我?guī)湍闶裁茨??”沈說明白天下沒有免費(fèi)的午餐,張勇成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幫助他。
削著蘋果的刀頓在空中,張勇成停下來,莞爾一笑:“我要你幫什么之后你會知道的。我很喜歡你的白發(fā),很具有特色?!?/p>
沈說整理著頭發(fā),面不改色的回了句:“多謝父親夸獎!”
“哈哈哈,等休息好了,就給你辦出院手續(xù),順便帶你去一趟殯儀館,把飯吃了,早些睡吧?!睆堄鲁善鹕黼x開病房。
沈說的視線落到了一旁柜子上,那是張勇成帶來的晚飯,兩菜一湯,湯里有安眠的中藥材。
盯了好一會,沈說才打開飯盒,慢嚼細(xì)咽的吃了起來,奶奶曾教過沈說吃飯要細(xì)嚼慢咽,不能狼吞虎咽。
吃完,收拾好碗筷,下床站在窗邊,沈說眺望著窗外遠(yuǎn)處的風(fēng)景,燈火闌珊,卻沒有一處他可歸。
“奶奶,對不起,我不是不會講話,我只是不擅長表達(dá)……”沈說在心里想著,越來越難過。
微風(fēng)拂過他的臉龐,帶走了幾滴淚水,像是奶奶在安慰沈說不要哭,告訴他自己只是換了一種方陪伴他。
擇日,張勇成帶著沈說辦理了出院手續(xù)。
沈說出門了,看見一輛黑色的面包車停在那,坐上車的他,有種不祥的預(yù)感。車輛使出了城郊,在一棟別墅面前停下。
“先生說了,下午等他回來再帶公子去殯儀館,公子先在這住下吧!”
管家出門迎接剛下車的沈說,帶著他往樓上提前布置好的住處去了。
管家溫和的提醒著沈說,似乎很喜歡他的樣子,“公子,先生的房間就在旁邊,請公子務(wù)必牢記,不能隨意進(jìn)入先生的房間,其他的地方公子可以隨意?!?/p>
沈說點(diǎn)點(diǎn)頭,管家就轉(zhuǎn)身離開,消失在沈說的視線中。
房間很簡潔,也很工整,采光極好,沈說隨便折了一枝花瓶里的樹枝,把頭發(fā)盤起來,坐在柔軟的床上,晃著腳腳,心想。
“張叔叔還是很了解我的嘛,看來沒少花功夫調(diào)查我,只不過他要我?guī)偷拿Φ降资鞘裁茨??他的房間為什么不能隨便進(jìn)出?是藏著什么秘密嗎?還是說只有我不可以知道的秘密?”
沈說跳下床,平穩(wěn)的落到地板上,下樓來到廚房,雖然有點(diǎn)小迷糊,途中走錯了好幾次,好在最后找到了。
這個若大的房子里除了剛剛的管家之外,好像就沒有別的人了,管家似乎也不見了。
沈說小小的腦袋卻有著大大的疑問,他打量著面前看起來高大尚的冰箱,思考著該往那邊打開。
停留了一會,沈說往旁邊的茶幾走去,他看中了茶幾上的水果,隨手拿了一個填充肚子,邊咬變走。
房主周圍的風(fēng)景很不錯,院子里有棵桃樹,年輪不大,是張勇成妻子早些年種下的。每年都會開花,但不會結(jié)果。
室內(nèi)也有些古物,明朝的青花瓷,清朝的茶具之類的,還有那根被沈說折斷的楠木也是幾百年前的古物品了。
沈說聽到這吃蘋果的心瞬間都沒有了,臉色氣血也差了好些。這都是半路上冒出來的一個機(jī)器人給他講的。
那個機(jī)器人說他叫不記。長的倒也蠻可愛的,就是看起來不太聰明。不記心里有苦說不出。
不記看出沈說的擔(dān)心,“公子不必?fù)?dān)心,先生不會責(zé)怪你的?!?/p>
沈說沉默不語,點(diǎn)點(diǎn)頭,心中忐忑不安。雖然有了不記的這句話,但他依舊不敢輕易放下戒備心。他還不了解張勇成的性格,脾氣。
“公子,先生回來了!”不記興奮的沖向門口去迎接主人,沈說心虛的跟著不記,不敢直視面對下車的張勇成。
“不記,你還是這么的魯莽?!睆堄鲁尚τ膶Σ挥浾f。不記撓撓頭:“先生,不好意思,剛才跑太快了,差點(diǎn)誤撞了先生?!?/p>
張勇成拍了拍不記得腦袋瓜,看向沈說,視線落到身上的那一刻,沈說渾身不自在,像是被千萬只螞蟻啃食一般??謶质股蛘f的頭本能的又低了幾分,手心緊張出汗,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不記拉扯張勇成的衣服“先生 公子不小心把你花瓶里的楠木折斷當(dāng)頭簪了,先生不要生氣,公子看起來很害怕,還請先生消消氣”
張勇成聽完不記的解釋,算是明白了,他為什么見到自己會這么緊張,跟上次的氣場完全不一樣。
伸手摸摸沈說的頭,拉起他的手往別野里走去,沈說懸著的那顆心終于落下來了。
沈說不明白張勇成為什么沒有生氣,在他的認(rèn)知里做錯了事情,就應(yīng)該受到懲罰。
空曠的院子里只留下了不記一個機(jī)器人在風(fēng)中凌亂,“果然先生有了新歡,就忘了不記?!?/p>
不記滿滿的委屈都快溢出顯示屏了,獨(dú)自踏著小步伐跟在后面。
午飯過后,沈說忍不住問張勇成:“為什么你不生我氣?我可是把你很值錢的東西弄壞了?!?/p>
張勇成抱起他放在腿上,刮了一下他的小鼻梁說:“你都成了我兒子了,自然我的東西就是你的,你隨便用便是爸爸怎么會生氣呢?”
沈說很乖巧的點(diǎn)點(diǎn)頭。
不記給先生收拾好東西,張勇成就帶著沈說來到殯儀館,來取沈說奶奶的骨灰。
一個精致小巧的檀木盒子遞到他的手里,沈說愣住心里在想,“我死后也會被這個小小的盒子裝著嗎?”
“小說兒,要把盒子埋在哪里呢?”張勇成又問了一遍,沈說這才緩過神來,“爸爸,你幫我用她的骨灰做一把骨簪吧!我想帶著奶奶一起去看看外面世界的美麗?!?/p>
沈說把骨灰盒交給了張勇成。
離開殯儀館,沈說跑到車上把弱小的身軀蜷成團(tuán),無助哭泣。
奶奶的死亡,沈說依然接受不了,仿佛跟她在一起的歲月如同夢一般,轉(zhuǎn)瞬即逝。那些零星點(diǎn)點(diǎn)的生活回憶在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成為他心里過不去的一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