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桃蹊暗香**
驚蟄雨沾濕了青衫,我擱下描金筆,看墨跡在《詩經(jīng)》上暈開小片陰云。窗外忽然傳來馬匹嘶鳴,玄衣商人立在桃樹下,雨水順著斗笠滴成珠簾。
"先生這簪子..."他抬手拂開垂落的桃枝,腕間伽南香珠撞出清響,"像極了故人之物。"
我下意識按住后頸,那里舊疤在雨天隱隱作痛。這客商身上若有若無的雪松氣息,竟讓沉寂二十年的信香腺體微微發(fā)熱。
"客官認(rèn)錯人了。"我將木簪收回袖中,卻被他擒住手腕。溫?zé)岬拇酵蝗毁N上腺體疤痕,驚雷炸響的瞬間,我聽見血肉深處傳來桃枝抽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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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雙息引(上)**
祈華在客棧廂房來回踱步,青銅鏡映出他頸后新生的桃花印記。三個時辰前,當(dāng)他咬破稚堯腺體舊疤時,本該枯竭的信香竟如春潮涌動。
更詭異的是,此刻他掌心躺著兩枚銀針——方才為昏迷的稚堯更衣時,從對方心口取出的。針尾刻著欽天監(jiān)暗紋,正是當(dāng)年國師用來封存記憶的"忘憂引"。
"唔..."床幔里傳來輕哼,他慌忙握住那只冰涼的手。蘇醒的人兒眼神澄澈如稚子,卻在他靠近時突然抽出枕下匕首。
"別碰我!"刀刃在祈華頸間劃出血線,"你們這些天乾...都該被做成花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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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雙息引(中)**
更鼓敲過三響,我蜷縮在客棧角落。眼前這個自稱商人的天乾實在古怪,他不僅知曉我后頸舊疤的來歷,竟還能催動我體內(nèi)死寂的信香。
"去年重陽,你在桃林埋過九盞河燈。"他忽然解開衣襟,心口猙獰的疤痕盤踞著桃花紋路,"每盞燈上都寫著'來世不做籠中雀'。"
我渾身劇震。那分明是昨夜夢中所見的情景,怎會從陌生人口中說出?腕間桃木珠突然發(fā)燙,無數(shù)記憶碎片如利刃刺入腦海。
"稚堯!"他撲過來接住我癱軟的身體,雪松信香化作溫柔網(wǎng)羅。劇痛中我看見冰棺里的自己,看見白發(fā)帝王剖心入葬,看見十萬桃樹瞬間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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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雙息引(下)**
晨光穿透窗紙時,我終于看清鏡中真相。二十二歲的皮囊下,跳動著千瘡百孔的靈魂。銅鏡突然被玄色衣袖覆蓋,祈華將下巴擱在我肩頭:"現(xiàn)在信了?"
"不信。"我掙開他的懷抱,"若真是轉(zhuǎn)世重逢,你的信香為何..."話音戛然而止——他后頸赫然浮現(xiàn)天乾印記,可腺體周圍卻蔓延著地坤才有的緋紅紋路。
商人低笑著扯開衣帶,腰腹處淡粉疤痕微微隆起:"乾坤同體的滋味,比噬心散更難捱。"他引著我的手按在腹部,"特別是這里,每日都在提醒我...你究竟欠了多少情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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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桃核記(上)**
清明那日,私塾來了群不速之客。紫袍道士的羅盤直指我心口:"妖物!你腹中桃核吸食龍氣二十年,竟修成..."
桃木劍刺來的瞬間,祈華信香暴漲。我看著他徒手捏碎符咒,忽然想起今晨替他束發(fā)時,發(fā)現(xiàn)的那縷藏在黑發(fā)里的銀絲。
"乾坤逆轉(zhuǎn)大陣要成了!"道士們結(jié)印念咒,暴雨突然傾盆而下。我護(hù)住隱隱作痛的小腹后退,卻被祈華拽進(jìn)懷里。他咬破舌尖將血抹在我眉心:"別怕,這次我們..."
地面突然裂開深淵,我聽見地底傳來熟悉的嗚咽。是當(dāng)年皇陵十萬冤魂,正順著桃樹根系爬向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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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桃核記(中)**
我被鐵鏈鎖在祭壇上,看著道士們剜取祈華的心頭血。原來所謂桃核,是前世他埋入我棺槨的玉蟬所化。這物件吸足帝星精魄,竟在我轉(zhuǎn)世時結(jié)成靈胎。
"乾坤同體者產(chǎn)子之時,便是大陣完成之際。"國師轉(zhuǎn)世的道士癲狂大笑,"屆時十萬陰兵...呃!"
桃枝突然穿透他胸膛,我望著自己長出木質(zhì)紋理的指尖。腹中靈胎瘋狂吸收著怨氣,祈華的白發(fā)正以肉眼可見速度變黑——他在用禁術(shù)將天乾之力渡給我。
"不要..."我嘶吼著震斷鎖鏈,桃林瞬間化作赤紅。靈胎降生的啼哭中,無數(shù)桃花托起墜落的愛人。這次我終于來得及接住他,就像當(dāng)年落霞谷暴雨中,他緊緊抱住發(fā)情期的小地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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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桃核記(下)**
懷中的嬰孩攥著祈華一縷黑發(fā)酣睡,我輕撫他心口新愈的傷疤:"值得嗎?"
"你指哪個?"帝王笑著吻去我眼尾露珠,"是用二十年陽壽換你重生,還是剖心取骨造這個逆天陣法?"他忽然將襁褓塞進(jìn)我懷里,"不過最劃算的買賣,當(dāng)屬用萬里江山..."
遠(yuǎn)處傳來轟鳴,我們站在崩塌的皇陵廢墟上,看十萬桃樹在月光下灰飛煙滅。懷中小家伙突然咯咯笑起來,胖手指向滿天星斗——那些星辰正拼湊成桃花形狀。
"要給他起個名字。"祈華用披風(fēng)裹住我們父子,"就叫灼華可好?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夜風(fēng)卷著殘香掠過,我望著他依舊英俊的眉眼輕笑:"不如叫念念。"手指在他掌心一筆一劃地寫,"念念不忘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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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章·桃木梳**
今年雨水格外豐沛,私塾外的桃林又開得云蒸霞蔚。我蘸著朱砂批改詩文,忽然被溫?zé)嵝靥刨N住后背。
"先生又在誤人子弟。"祈華抽走我手中《詩經(jīng)》,取而代之的是一柄桃木梳,"灼華今日問,為何別人家的爹爹都是地坤..."
銅鏡里映出他為我綰發(fā)的溫柔模樣,我故意扯散衣襟露出鎖骨紅痕:"那要問問某個乾坤同體的...唔!"
未盡的話語被吞入纏綿的吻。窗外偷看的學(xué)子們哄笑著跑開,有頑童指著天際彩虹驚呼:"快看!桃樹上結(jié)月亮了!"
我們相視而笑,在彼此眼中看見十七歲的初見。鎮(zhèn)國公府的桃花永遠(yuǎn)不謝,就像有些愛,跨越生死,枯木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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