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臥難眠的第二天,有人叫嚷
士兵典獄長視察監(jiān)牢。
他走了過來。牢獄中,過道火把的光在他臉上明滅。他鎖著眉,神情肅穆,面如冰霜。
臨近冬蟬的牢房,冬蟬猛撲在鐵欄桿上大吼。
冬蟬阿爾瓦!你知道我們是無辜的,放我們出去??!
他聲嘶力竭,眼睛死死盯著典獄長,他以為典獄長是因為沒有認出自己,所以才……
典獄長停在他面前,面對他的控訴與急迫的眼神。
冬蟬,憔悴了好多。
這是典獄長的第一想法。
冬蟬突然停下了,因為他得到的只有一個眼神。
一個審視的輕蔑的眼神,一個如視骯臟之物的眼神,那晶藍瞳眸周圍的黑暗如深淵一般,將他拖進泥沼,抽空了力氣,磨碎了希望,以至于讓他忘了自己是怎樣被推回了牢房深處,可能還挨了一拳。只是他不知道,那雙眼之下,是一顆飽含憐憫,悔恨,無力,欣喜又憤怒的心。
典獄長轉(zhuǎn)身離去,身后的躁動又將他的意志崩碎了一些,他很像非常想對他說——
典獄長(是的,我知道你們是無辜的!你們沒有錯,不該來到這里,我也不該?。?/p>
但他不能。
典獄長(你受苦了,我很抱歉,讓你受到這種屈辱,明明不該是這樣的?。「兄x,感謝上帝!你還…你還在,你還在……)
你還活著。
這是他僅有的奢求。
可是,冬蟬只知道那眼神,只知道那天后,他發(fā)了一場瘋,開始懷疑自己和過去,懷疑那個人是不是阿爾瓦?懷疑他和他所追尋的真理到底對不對?!
他很疑惑!很憤怒!!很痛苦!?。∷肴フ宜?,問他為什么?為什么?!
他甚至想殺了他。
而此刻那個人就在他眼前,臉色虛弱,手腳無力的躺在他面前。那雙眼睛,以前不是這樣的,沒有晶藍周圍的漆黑,他理應(yīng)是澄澈的,閃著光的。
冬蟬腦海中上涌的回憶,染紅了雙目,他鬼使神差地掐住了典獄長的脖子……
病人感受到了脖子上冰冷的枷鎖,呼吸不暢,血液擁堵于臉部,迫使他睜開眼睛。
他以為自己要死了,臨死之際看見了他所擔憂的人。
冬蟬。
典獄長冬蟬……
他恍惚著,用勁力氣抬起手去觸摸那個身影。
一只消瘦的手撫上了冬蟬的背,他全然不知,仍沉浸在蔓延的恨意里,下一秒身體下墜,跌入火焰。臉龐觸及臉龐,烈火化冰,燎原,滾燙。耳邊有熱氣噴薄,一陣騷癢。
典獄長冬蟬……
他喚著他的名字,聲音輕柔沙啞,手臂不自覺收緊,去擁抱那個冰冷的懷抱,那火熱的唇輕輕掃過冬蟬的耳廓,手撫著他的背脊,似在安慰。
不知是安慰他,還是安慰自己。
冬蟬只覺得氣血上涌,從臉部燒到耳朵,那種灼烈感,從兩人皮膚接觸之處源源不斷地傳來,他整個上半身栽進了典獄長懷里。他現(xiàn)在感受到了背上的撫摸,擁抱的力度,身下是火熱的胸膛,他臉部漲紅,聽見了自己亂撞的心跳。
冬蟬(怎么…怎么就和他抱在一起了?。。。?/p>
冬蟬掙扎著離開了典獄長的懷抱,滿臉通紅地盯著病床上的人看了半晌,匆忙地再次給他擦了一遍上半身,將毛巾扔進盆里,坐在了火爐邊的木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