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日子里,每一幕都如同冥夜記憶里一般上演,除了天歡。
記憶里他與天歡并無交集,雖同住上清,但甚少見面。
天昊戰(zhàn)神隕落之后,天歡便獨自回了霧山,從此不再踏足上清神域。
大約又過了幾百年,魔神臨世,冥夜此時已是上清的戰(zhàn)神。他奮力一戰(zhàn),卻被魔神重創(chuàng),后掉入漠河,為蚌族公主桑酒所救。
再后來他便娶了蚌族公主桑酒。二人同回上清,又是寥寥一二百年的光陰。
可是后來呢?后來的一切都變得有些模糊了。
冥夜覺得自己仿佛忘記了和桑酒之間的情意,那情意宛如不曾存在一般。
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進入虛空之門前,他是上清的戰(zhàn)神,東洲的守護者,也是桑酒的丈夫。
可是如今上清和東洲愈發(fā)清晰,桑酒卻變得模糊。
冥夜有時想起,只覺得自己是在虛空之門內待得久了,等神魔大戰(zhàn)之時,自己便會重遇桑酒。
這么想著,他心下大安。進入虛空之門已有近千年,除去在霧山八百年的修煉,冥夜返回上清已有近兩百年了。
這兩百年里,他再次修習了排兵布陣之法,也在閑暇時苦讀上古兵書。
兵法和修煉都和往昔的記憶嚴絲合縫,冥夜這一路自是駕輕就熟。
除了天歡。
天歡的頻繁出現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這里是魔神的幻境。他與天歡并不親厚,更無私情,絕無可能娶她為妻。
可是返回上清的這近兩百年來,是天歡一直陪在他身邊。
她是天昊戰(zhàn)神的獨女,師父總說自己寵壞了她,天歡性子頑劣,所幸心地還不壞。
可是冥夜覺得天歡也并不像師父說的那樣,她的性子是有點嬌。修煉得累了,或是被師父責罵的時候總是哭鼻子。濃密纖長的睫毛上沾著晶瑩的淚珠,眼角紅紅的,像極了春風綠草里遇到的小白兔。
每每看到她這個樣子,冥夜總覺得心里柔軟到不行。他想盡辦法搜羅這三界間所有好吃好玩的,送到她面前,只希望她可以快快樂樂。
更何況,天歡對他也是極好的。她是冥夜在上清認識的第一個朋友,更是師妹。這兩百年里,無論是快樂,還是難過,受傷,或是生病,亦或是被師父責罰,陪在他身邊寬慰他,照顧他,和他一起歡笑,一起落淚的人都是天歡。
這是記憶里從未有過的一幕,即使是魔神的幻境,冥夜依然覺得有點舍不得離開。
但是天歡,始終是師妹,他告訴自己,自己需要等待的人是桑酒,是神魔大戰(zhàn)之時,他受傷墜入漠河,救他守候他的桑酒。
這一日,冥夜同往常一樣在殿內苦讀上古兵書,只覺殿外一陣清風拂來。
“冥夜哥哥——”天歡像一只歡快的小鳥,飛奔入殿。她臂上的金環(huán)輕輕相碰,叮當作響。
冥夜心下暗暗一笑,天歡雖然是騰蛇一族,可是性子活潑,像只小鳥,總是撲棱著翅膀,給這上清帶來一絲活潑的快意。
這會兒她嘰嘰喳喳地圍著冥夜,臉上是掩蓋不了的興奮:“冥夜哥哥,父神說過幾日去三界巡視要帶我一起去!”
“我想去東海!也想去漠河!還要去霧山!”天歡歡喜得無可無不可,一個地方一個地方地數來,竟不像是出巡,倒像是出游。
冥夜拍拍她左搖右晃的發(fā)髻,笑道:“天歡,這次可不是去玩的,雖是例行巡視,但東海今日總有妖氣翻涌,事關重大?!?/p>
天歡皺了皺鼻子,搖晃著冥夜的胳膊,撒嬌道:“區(qū)區(qū)下界小妖怎敢在父神跟前作亂?大不了我答應你巡視的時候我乖乖的,等得了閑你可要陪我一道去玩呀?!?/p>
冥夜看著她不覺臉上已滿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