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齊晏離和沈喬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準備今天回部隊。

虞沐熙在屋里隔著窗看著，說不上來心里是什么滋味。

中午，齊晏離把虞沐熙送上車：“有時間記得給姐姐打電話。”

虞沐熙點了點頭。

與齊晏離直接將人送上車的熱情而言，虞沐熙的回應(yīng)顯得很冷淡。風把齊晏離的頭發(fā)吹得有些亂，她眼底有一絲難以掩蓋的悲傷。

換作旁人，這樣或許顯得狼狽。但齊晏離的長相就具有攻擊性，在她臉上，這頂多是哀怨。

“行，走吧?！饼R晏離還是笑了笑，想去揉她的頭，到半空中又拐了個彎，拍了拍她的肩膀，“回見。”

回去路上，虞沐熙翻著手機，最后煩躁的熄屏，想起之前齊晏離談過小時候的事，張口問道：“媽，齊叔家的女兒和我小時候見過啊?！?/p>

虞母笑道：“是啊?！?/p>

“她小時候把我燙著過？”

虞母有些驚，微微側(cè)身看她：“你怎么知道？”

“晏離姐自己和我說的?！?/p>

“嗯，確實有這么回事?！庇菽负?，“那時候你小，什么也不懂，非要往人家身邊湊，就被燙到了?！?/p>

“然后呢？”

“你哭啊，哭得可大聲了?！庇菽竾@了口氣又輕笑道，“不過那孩子也不是故意的，我還記得當時看你哭了她立馬就慌了，扔了煙就哄你。可能那時候還小點，也不太會哄小孩，就笨笨地說讓你不哭了?！?/p>

“但是你當時疼得緊，哪里顧得上這些？聲音大的把齊大哥給引來了，齊大哥當時知道了發(fā)了好大一通火，把那孩子揍了一頓，你沈喬姐也被我哥罵了。”

虞沐熙心頭一緊，語氣略顯慌張和關(guān)切：“她那時候多大，能扛得住齊叔的揍嗎？”

虞母嘆道：“不能啊。她那時候多大……十四？還是十三吧。反正挺小的，齊大哥當時把她狠狠揍了一頓，又讓她直接跪在院子里?！?/p>

虞沐熙垂下眼，果然是軍警家庭，家風嚴的嚇人。

虞父在一邊開車，顯然被這段對話吸引了：“誰??？”

“齊大哥說女兒啊，就小時候帶杳杳回家那次?！?/p>

“哦——那次啊?！庇莞羔θ恍盐?，記起來了當年的事情，咋舌道，“可不是嗎。齊哥下手狠，根本沒把那孩子當小孩啊。嘿，當時你哥知道了還說要去揍人家齊丫頭呢，還算有點哥哥樣。”

虞沐熙心中微微一動：“那后來呢？”

“再后來啊……”虞母卻不講了，低低笑了起來，并不說話。

虞沐熙不解：“媽你笑啥？”

“誒呦，你真忘了？”

“？”這回虞沐熙更是滿臉問號了，“啥??？”

“你當時六歲，膽小又機敏，結(jié)果快睡覺了，你一直趴在窗戶上看，一臉不放心的樣子。后來趁著我出去拿蚊香偷跑到你齊叔屋里給她求情去了?！庇菽感χf起當年的事情，眼底盡是溫柔。

虞沐熙一驚，愣住了，手卻不由自主地攥緊了衣服：“我……給她求情？”

“對啊。”虞母看著前方道，“當時我都挺驚訝的，沒想到平時連沖廁所的聲音都會怕的你，竟然會跑去給齊丫頭求情?！?/p>

虞沐熙噎住了，一時間沒話說。

那時候齊承三十多歲還沒退伍，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當時火氣上來了誰勸都不好使，老婆也勸不動。結(jié)果年紀小的虞沐熙就去了。

“我記得當時你可害怕了，說話畏畏縮縮的。但還是希望齊大哥能別計較了，最后……他同意了，讓齊晏離回去睡覺了?！?/p>

虞沐熙慢慢低下頭去，看向窗外的風景，嘴角無意間微微勾起一個好看說弧度。

好像……也挺好的。

大巴車上，齊晏離靠著窗戶小睡一會兒

“這次的名額是誰的？難道不是你嗎？”沈喬臉上有些不可置信，臉色也不太好看。

夢里的沈喬臉上還帶著些許稚嫩，以及她旁邊的齊晏離，也是同樣的稚氣未脫。

齊晏離覺得自己是一個旁觀者，而她知道這是什么時候，情緒也被帶動起來，拳頭不自覺的攥緊。

這時候她十四歲，還只是一個初中生

而當時，正在競選保送當?shù)刂攸c高中的名額。

夢里那個稚嫩的齊晏離低著頭，一言不發(fā)，臉卻黑的要命，眼神中帶著戾氣：“不是。是陸嘉誠?！?/p>

此時在她旁邊的沈喬臉上變得更差了幾分，明白了。

陸嘉誠的父親是她們這個村里的村主任，私下里搞個名額不算難。

“他媽的……那個死小子，他……”沈喬說不出更多話來，因為她看到齊晏離的臉色差的要命。

齊晏離轉(zhuǎn)過身往屋頂走去，只是悶聲留下一句：“別跟著我，滾?！?/p>

真是和一個毛頭小子一樣。

齊晏離就這么看著十四歲的自己走上樓頂，煙一支接著一支的抽。

她還記得自己當時的情緒。

她試圖麻痹自己接受這個事實。

傻，真傻。

齊晏離看著好幾年前這么幼稚又沖動的自己，竟然忍不住發(fā)笑。

但是她慢慢看見了一個身影，笑容就立刻僵住了。

是虞沐熙。

那個時候的虞沐熙很瘦小，手里抓了一把糖。由于好奇，她跑上屋頂來玩，碰巧見到了齊晏離。

她第一眼就被這個漂亮憂郁的姐姐吸引了，也認出來了這是齊承的女兒齊晏離，于是走上前去：“姐姐，你在這里呀？”

專注抽煙的齊晏離連看都沒看她。

虞沐熙也不沮喪，笑著問她：“你在干嘛呢？齊叔給我抓了一把糖，你想吃嗎？”

旁觀的齊晏離捏了把汗，她害怕地想要上前阻止，卻發(fā)現(xiàn)無濟于事。

她當然記得自己當年是怎么想的。

果不其然，正在抽煙的齊晏離轉(zhuǎn)過身，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煩躁：“吵死了，能不能滾？”

說著，她便去推搡虞沐熙。她本身是很有數(shù)的，把煙頭轉(zhuǎn)到了不會燙到她的角度。但是虞沐熙偏偏要給她糖吃，一側(cè)身，正好胳膊就碰上了炙熱的煙頭，嬌嫩的皮膚瞬間被躺的發(fā)皺，還有煙灰。

虞沐熙的糖撒了一地，忍不住大哭起來。

說起來，當時聽到虞沐熙哭，她應(yīng)該是更加煩躁才對。為什么會生出一種手足無措的感覺，扔了煙就哄她呢？

齊晏離看著自己當時笨拙慌張的樣子，忍俊不禁。

這會，她突然感覺有人晃她。

“起來，傻逼?！鄙騿淌箘呕嗡?。

齊晏離被她弄醒了：“有?。俊?/p>

沈喬才是真的見鬼的表情：“你才有病吧？做夢娶媳婦了？笑成這樣?！?/p>

齊晏離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白了沈喬一眼：“對啊，你不叫醒我的話我倆都上床了，你說你賤不?！?/p>

“呸！”沈喬啐了她一口，“真好意思。到地方了，下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