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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霧濃云愁永晝,瑞腦銷金獸。佳節(jié)又重陽,玉枕紗廚,半夜涼初透?!?/p>
清冷的聲音如冰泉般沁人心脾,葉赫那拉意歡手執(zhí)一柄精致的畫扇,輕啟朱唇,露出半張清雅脫俗的面容。眾嬪妃先是愣住了,心中暗想著這位女子雖是妙人,但在這樣的場合下……她所吟唱的,竟是思念夫君的哀婉之詞。
再見其女,蛾眉淡掃,玉顏含春,目光流轉間,精光閃爍,令人目眩心迷,身姿輕盈,宛如仙子下凡。雖神情清冷,卻別有一番溫婉之態(tài),肌膚勝雪,仿佛凝脂。她之美,不似金玉妍麗奪目艷麗,而是如芝蘭玉樹,自冰雪中脫穎而出,令人心醉神迷,難以忘懷。
高晞月見狀,眉頭微蹙,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她先是一瞥弘歷的臉色,只見他神情恍惚,仿佛魂不守舍,心中不由泛起一陣酸楚。
富察瑯嬅也忍不住酸澀,見弘歷如此這般,她更要表現(xiàn)端莊大度。
金玉妍此時還有理智,并不會說出掃興的話,但并不代表她不會暗戳戳諷刺啊。
“這曲唱得極好——臣妾看慣了往日的歌舞,今日這出,臣妾倒覺得極好?!?/p>
金玉妍人設一向是“口無遮攔”“直爽明快”,因此,她如此毫不猶豫得罪葉赫那拉氏背后的太后,也不覺得奇怪了。
“李清照的《醉花陰》,這位妹妹唱得還真的是新奇至極…這是南府不曾有的。”蘇綠筠身為江南的漢女、就算出身平民,但被獻上寶親王府之前,她學過詩詞、規(guī)矩……
只不過,蘇綠筠這時候說出這么一番話來、倒是讓葉赫那拉意歡羞紅了面容,自覺自己被侮辱了。
唱完以后的她搖搖欲墜、不知如何怎辦才好,只能無助地看向太后。
弘歷因為朝廷上的不順心、大權并沒有掌握在手中,因此心態(tài)本就不如從前那樣。
如此更是忌憚太后、更是厭惡太后攪弄風云了。
“這姑娘唱的曲兒合朕心意,如此,便賞她一個常在位分吧。”弘歷再也升不起對這位美人的憐香惜玉之情,想到糟心的事情,就愈發(fā)生氣,怒火也自然而然就遷到葉赫那拉意歡的身上去了。
“這曲唱得也讓人舒心,舒便賜作封號吧!!”
弘歷微笑著望向太后,太后雖咬牙切齒,面上卻依舊保持平靜,緩緩開口道:“既然是皇帝做主,那便依了你罷。永綬之女封為常在……”太后頓了頓,一字一頓地接著說:“也未嘗不可!”
原本還頗為喧騰的場景,頃刻間便如寒冰封江,靜謐得連針落之聲亦清晰可聞。
意歡見上位者提及自己已故的阿瑪,心中愈發(fā)惶恐,一時間竟不知所措,連謝恩與否亦難定奪。這般境地,無論何為,皆似不合時宜。
弘歷面色鐵青,他與太后這下子可算是撕破臉皮了。
“呵,竟是永綬的女兒啊……”弘歷微微瞇了瞇眼睛,愈發(fā)冷然。
“若論這位格格出身葉赫那拉氏,也擔得起貴人。”富察瑯嬅端莊柔和地笑了笑,旋即似是征求的看著弘歷。
弘歷沉默一瞬,便開了口:“為舒貴人,賜居...”他看了一眼底下的嬪妃,便道:“延禧宮?!?/p>
說罷,便匆匆離場。
冷宮走水消息被弘歷知曉以后,匆匆趕到了冷宮。
“凌云徹!”
“凌云徹——”
如懿被凌云徹抱著出來、如懿嘴角勾起笑容,她看見了昔日的少年奔赴自己而來!
然而,不多時,她便又擺出一副冷若冰霜、清高自傲的模樣,仿佛世間萬物皆不及她眼中的一抹輕塵。
弘歷有些嫌棄了,是的,嫌棄;他沒有想過,如懿會這么狼狽的樣子...
在他記憶中的如懿,始終是那般清貴高傲,傲骨錚錚,姿容婉約而明媚,絕非如今這般憔悴不堪,狼狽至極,丑態(tài)盡顯……
恍然間,她所謂的清高濾鏡也在弘歷眼前碎了一地,更是怒火沖天。
如懿高傲著、倔強著抬著頭,冷冷說道:“皇上萬福金安。”
弘歷氣急了,他回想起昔日景仁宮要用毒謀害自己、卻被自己奶嬤嬤擋了下來,昔日烏拉那拉青櫻的高傲,潛邸時青櫻多次逾矩舉動,入宮后青櫻變成如懿、多次背刺自己的舉動等等……
“賤婦你謀害皇嗣,還敢這般不知所謂嗎?”
如懿初時猶疑,目光中滿是難以置信,凝視著弘歷,仿佛要從他眼中尋得一絲解釋。繼而,她雙眸含淚,卻倔強地不肯落下淚。
如懿她高傲太久了,以至于讓她認為自己依舊是獨一無二的存在;亦或者說,如懿從來就沒有看清楚自己,她引以為傲的身份,也不過是依靠著烏拉那拉氏出了兩任皇后、以及與烏拉那拉氏連了宗的烏雅太后身上。
凌云徹聽見這話時,心中是替如懿不值得、在他看來……
嫻妃恰似那明月中的寒霜之魄,冰肌玉骨,清輝皎潔,超凡脫俗,宛若凌空而起的仙人,不染塵埃,不在乎世俗一切、但是只在乎皇上一人......而皇上辜負了嫻妃這番情。
弘歷被氣得渾身發(fā)抖,旋即一言不發(fā)、毫不猶豫轉身離開,上了龍攆。
而重陽佳節(jié)的這次火,也被匆匆定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