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酒說他沒有回去。
??天歡是不信的。
??不過是這愚蠢的神君夫人想拖延時間想出的謊言罷了,不堪一擊。
??是時候給這對不知好歹的兄妹一點顏色看看了。
??桑佑……
????不知道,我血洗墨河的時候,你是否還能堅持不肯回來呢?
??天歡笑的詭異,她很快就召集了螣蛇舊部,偽造了冥夜的文書——
??她其實是有點厭惡的,她身為螣蛇的圣女,卻要以冥夜戰(zhàn)神名義,才能號召這些族人。
??一行天兵,從天際落于墨河河畔。
??河畔小屋里都是冥夜與桑酒過去的點點滴滴。
??她很不喜歡,隨手燒了去,又施法帶人沉入了河底行宮。
??珠光寶氣,庸俗地一如初見。
??她手拈紅塵,輕輕道:“殺。”
??天兵與妖兵頓時戰(zhàn)做一團,而她含笑如不染纖塵的曇花。
??一柄寒劍從天而降,重重穿透地面。少年亦隨之降落,拔起地面的劍。
??藍紗,長發(fā),珠飾。
??劍指著她,少年微仰下顎,“欲傷我子民,先問過我的劍?!?/p>
??終于出現(xiàn)了。
??天歡一步步走過去,劍尖抵著她的心口,挑了挑眉,“哦?”
??桑佑微微遲疑。
??就在那瞬間,錦霧綾脫手,帶著磅礴靈力?正中他胸口。
??他仰面飛倒,重重砸在地面,吐出一口血。
??天歡愣了一瞬,他何時這樣不堪一擊?但穩(wěn)過心神,她又眉眼飛揚,“抓住他?!?/p>
??少年沉默著被拖起來,天歡彎腰捏住他下巴,迫使他抬頭,“你終于肯出來了?”
??腥甜的味道彌散開來,桑佑渾不在意,只是牢牢盯住她,“圣女如此大費周章,只是為了抓我?”
??天歡笑意一滯,哼了一聲,“自然不是,我來,是因為你們蚌族私藏魔器。”
??她斂下眸子,“給我搜,搜不到……就都殺了罷?!?/p>
??天兵舉起了刀。
??少年嘶聲怒吼,“天歡!”
??原來,他生氣的時候是這樣的啊,膚色越見蒼白,眼尾通紅,黑白分明的眼珠里也被浸上了色彩。
??眼角眉梢,都是鮮活的顏色,一點都不像在玉清宮那樣死氣沉沉。
??天歡饒有趣味地欣賞著,在他咬緊牙關,甚至齒列間溢出血來時,她甚至當著老蚌精的面,直接低頭親了下去——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她放肆地掠奪著小蚌精唇齒間的津液,在他狼狽不堪的躲避中,越發(fā)糾纏不休。
??血味越來越濃郁。
??直到小蚌精幾乎喘不過氣來,她才放手,心情大好地揮手,“回宮?!?/p>
??徒留一地傷員和目瞪口呆的老蚌王。
??天歡自己清楚自己用了幾成的靈力,但桑佑的虛弱,卻超出了她的想象。
??寢殿里,她摸了摸小蚌精的臉,越見清瘦了。又順著他慘白的嘴唇,劃過喉結,劃過鎖骨—
??她當然知道,這小蚌精的身體有多結實,這隔了層層紗衣下的胸膛有多堅實精壯。
??他們合修并不止一次。
??第一次,大概是她叫他小蚌精那次。
??她看見冥夜同那桑酒一起在樹下舞劍的樣子,于是她喝的醉醺醺地闖進他房里,強灌他喝了一杯催情酒。
??桑酒那么喜歡冥夜,那她,就好好憐愛憐愛她的哥哥。
??她倒要看看,這從新婚之后,就不愛搭理人的蚌精,他的蚌殼有多厚,才能抵御住她的錦霧綾。
??事后她想——
??也沒有很厚嘛。
??不過倒是分外鮮嫩多汁。
??特別是她一邊勾住他脖子,故意喊著冥夜的名字,一邊盯著小蚌精霧氣朦朧的眼睛時——
??他有瞬間的停滯,而后,眼中僅存的一點理智也煙消云散了,動作越發(fā)激烈。
??可是天歡從來都是喜怒無常的,饜足后,她疲憊地睜不開眼,卻輕而易舉地讓他滾開。
??小蚌妖沉默地有幾分不知所措。迷茫地望著她。
??后來,她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他也不再疑惑了。
??天歡指尖撫過他的胸膛,思緒連篇后卻發(fā)覺他的氣息極其微弱。
??她有些困惑。
??她這些年,雖然有些苛待他,倒也不至于讓他養(yǎng)出這樣孱弱的身體。
??于是她指尖逼出一滴精血,沒入他心口,方才讓這身軀有了些生機。
??天歡不知自己為何會松了一口氣。
??桑佑醒來時,不知過了多久,圣女慵懶地倚在窗外,幾數(shù)梨花正好,雪一樣的花瓣飄落在她裙擺。
??當真圣潔純白無垢。
??可惜那玲瓏軀體之下,是無盡的的暴戾與兇狠,僅剩的幾許溫柔,也只屬于她的冥夜哥哥。
??他這樣想著,圣女卻頭也不回地出聲,“看夠了?”
??他不做聲。
??天歡卻不肯放過,“你偏要鬧這一出,難道是想試探我心里有沒有你?”
??桑佑不否認也不承認。
??他當然沒有那樣無聊。只是不過剛剛踏入荒淵的邊緣,已經(jīng)被襲擊重傷,此時剛好收到墨河的消息匆匆趕去。
??天歡過來又慣常來嘲諷他,他只默默承受了,一雙琉璃似的眼珠從內透著惱火。
??他真真寧可死在了荒淵,也好過現(xiàn)在被她抓回來羞辱。
??她討厭他這悶不做聲的模樣,扳過他的臉,憤憤地咬上去,渾不顧他重傷未愈。
??螣蛇重欲,又不藏欲,一旦開了口,便索取無度。
??桑佑很快被她纏地有些喘息沉重。
??便是這時,桑酒的聲音從外面?zhèn)鬟M來——
??“墨河桑酒,求見圣女天歡?!?/p>
??他的阿酒,此刻聲音是入骨的冷。
??天歡疑惑地側目,卻不搭理,桑佑一點欲念此刻已經(jīng)全無,只握著她的肩膀推遠了些,慌忙系好了衣服。
??桑酒站在庭外,周身縈繞著魔氣。
??他心神大震:“阿酒?”
??桑酒緩緩抬頭,目光卻直直看向天歡,“我來這里,是為了要你的命?!?/p>
??一道澎湃,精純的魔力從桑酒體內迸發(fā),直直擊中天歡的身體。
??桑佑根本來不及反應時,錦霧綾也化作千萬縷,襲向桑酒。
??一番糾纏,原本柔弱的桑酒竟呈碾壓之勢,將天歡狠狠擊退。
??他的妹妹,原本就有天賦,可如今,魔氣入髓,竟不知比以往厲害了多少遍。
??桑酒的劍,冰冷,戾氣十足,對著圣女的心臟一寸寸刺下去——
??劍很快就無法再入一寸。
??血一滴滴落下來。
??桑酒疑惑地看著那個熟悉又高大的身影,看著利劍刺穿他的身體——
??“阿兄?!?/p>
??她委屈又凄苦地笑了。
??“墨河水族已經(jīng)被屠戮殆盡了,你為何……為何還護著那個女人?”
??“什么?”
??腦中一片空白,一時間渾然沒了任何知覺。
??這幾天,天歡沒有讓一點消息傳進來,驟然得此噩耗,幾欲魂魄分離。
??新傷疊舊傷,但他仿佛感覺不到疼痛,這一刻,他怔怔回首,對上那張蒼白的面孔。
??那么嬌艷,那么美麗,剛剛,他還在與她纏綿。
??怎么會呢?
??天歡捂住傷口,“不是我?!?/p>
??桑酒怒喝,“你撒謊!除了你,還有誰?”
??天歡只是搖頭,“如果是我,又何獨獨留下你兄長,我只是……”
??她輕輕咬住下唇,被痛苦襲擊地越見蒼白可憐,“想帶你哥哥回來,借那文書狐假虎威罷了。況且我要屠你一族,何必,何必如此大張旗鼓。”
??天歡深吸一口氣,又緩緩道:“我只不過是個沒實權的圣女,拿到了搜魔器的文書也不過想帶小蚌精回來,至于我走以后發(fā)生的事情……我一無所知?!?/p>
??她說了什么,又似乎沒有說什么。
??桑酒如遭雷擊,受了重創(chuàng)一般倒退,驚慌失措地抱住頭,“不可能!他有什么理由——他怎么會——”
??他當然有理由。
??冰晶已被他吸收。
??墨河對冥夜來說,就是累贅。
??對于入魔的桑酒來說,她簡單的頭腦已經(jīng)不足以支撐她想的更多,她倉皇地逃離此地。
??天歡踉蹌著站起來,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眸中神色不明。
??直到她回想起桑佑時,他已經(jīng)承受不住身心的雙重打擊,昏睡過去。
??滿地梨花,漫天如雪。
??她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忍不住憐惜地撫摸著桑佑的臉頰。
??我也是,迫不得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