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曉蘇盯著那串鐲子,微微一怔,抬眸看著霍司謙。
雷宇崢雖然表面上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可她卻從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絲忐忑。
他大概是想讓她接受吧。
卻也有些害怕,怕再像以前那樣,遭到無情的回絕,只好故做輕松,找了個很爛的借口掩飾過去。
若是被拒絕,倒也不算什么。
杜曉蘇心里跟灌了一團棉絮似的,凌亂,但也暖暖的。
她清澈的眸子里閃爍著光芒:“我這個人,不太愿意湊合?!?/p>
雷宇崢臉色一沉,冷笑一聲。
杜曉蘇微微一笑,嘴角有兩個淺淺的酒窩:“這是我專門給我買的?!?/p>
她歪著腦袋,伸出了自己的胳膊:“你要不要把它給我?”
雷宇崢喉結滾動,到嘴邊的“那算了”兩個字又被他吞了下去,他盯著她纖細白皙的手臂,沉默了片刻,才“嗯”了一聲。
她的情緒,從未被一個人影響過。
雷宇崢低下腦袋,用一種嚴肅而莊重的方式,將那串鐲子纏繞到了杜曉蘇的手腕上。
他面前的這只手臂,就像是一塊潔白的翡翠,緊緊的包裹著她溫暖的皮膚,讓她看起來更加的嬌艷欲滴,散發(fā)著一股淡淡的幽香。
雷宇崢的手指,微微一顫,像是在虛空中劃了一下,然后,他就像是在虛空中劃了一下,然后,他就默默地將手指抽了回來。
他的手指上,還有一絲淡淡的暖意。
“好了?!卑哺窳锌粗@一幕,開口說道。
雷宇崢喃喃自語。
杜曉蘇舉起自己的手,搖了搖,眼神中充滿了愛意。
雷宇崢的目光落在了杜曉蘇的身上,嘴角的笑容更濃了。
她放下手,伸出手掌,溫柔的說道,“給我吧?!?/p>
雷宇崢那一雙原本波瀾不驚的眸光,頓時蕩漾開來,宛如一顆石頭落在了水面上。
杜曉蘇低著腦袋,正在給他系鐲子。
她的身高在女孩子中已經(jīng)很高了,但站在盧宇身邊,卻只到盧宇的下巴,只能看見她的嘴唇和鼻子。
兩人的身體靠的很緊,幾乎是一伸手,就能將她整個人都攬在自己的胸膛里,那柔軟的小蠻腰,那修長的脖頸,那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令人著迷。
雷宇崢眼中閃過一抹異色,旋即,他閉上了眼睛,似乎在極力壓制著自己的欲望。
杜曉蘇感覺到他的視線突然變得炙烤起來,心頭一緊,睫毛微微的顫動了一下,系上了鐲子,向后退了一步。
杜曉蘇看著同樣的鐲子,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喜悅。
林意淺覺得自己好像明白了,為什么很多夫妻都會戴著一款同款的手鏈,因為這個獨特的標志,就是他們兩個人獨有的秘密。
將鐲子帶上,晴司和晴司一起離開了店鋪。
街道上的人很多,所有的商鋪都在營業(yè)。
杜曉蘇是要給雷宇崢帶點禮物的,之前半路回來,沒有帶什么補償雷宇崢的,既然她在這里,那就多看幾眼吧。
杜曉蘇暗中打量著盧宇,見他臉上帶著笑意,似乎很高興,但對那些金銀財寶并不感興趣,估計也沒什么能讓他動心的。
杜曉蘇無奈,只能作罷,等著以后再來找更適合自己的。
一番閑聊下來,已經(jīng)是黃昏時分。
杜曉蘇原本是打算去吃個飯的,因為旁邊站著一個氣質高貴的大 boss,隨便在街邊擺個地攤,總不太合適。
不過雷宇崢卻不這么認為:“你要不要嘗嘗?”
杜曉蘇見他一副要自己介紹的樣子,遲疑了片刻,還是點頭。
她還真有點饞。
杜曉蘇:“就是路途遙遠了些。
雷宇崢呵呵一聲:“沒事,好事不出門,好事不出門?!?/p>
一句話,說的很有深意。
林嘉澤是在雷宇崢的手機里開車趕過去的。
距離確實有些遙遠,足足用了三十分鐘。
雷宇崢在杜曉蘇的帶領下來到了一間面餐廳。
這是一間很有年頭的面店,就在一個胡同里面,車子根本就進不去,只能步行。
明晃晃的月光下,小巷兩側傳來了嘈雜的說話聲,充滿了生活的味道。
幽深的小巷中,燈光稀疏,地面上的青石地面微微隆起,雷宇崢剛一步跨入其中,就被一些細小的石頭絆倒,摔了個跟頭。
杜曉蘇似乎對這里很熟,避開了那些石頭,在黑夜中不緊不慢的往前走著。
走在最前方,看到雷宇崢再次摔倒,頓了頓,她突然回過頭,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輕柔的嗓音響起:“如果你認不清路,就讓我?guī)湍??!?/p>
雷宇崢黑色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冷笑。
這條小巷很長,彎彎曲曲,雷宇崢也不知轉了幾個彎,最后,他們來到了一座三層高的樓房面前。
屋前有一方小小的牌匾,借著燈光,可以清晰看見“陳記面館”四個大字,光潔的牌匾被風雨侵蝕,斑駁斑駁,透出一股滄桑之感。
杜曉蘇似乎有些失落,但下一刻,她就笑著打開了房門。
金屬門嘎嘎作響,雷宇崢被杜曉蘇帶到了院子里。
院落里收拾的很干凈,擺放著一些桌子和椅子,周圍種植著不少花草,一看就是個有品位的人家。
房門打開,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從里面走了出來,她長著一張溫雅的臉,頭上插著一支發(fā)釵,整個人都散發(fā)著一股淡淡的貴氣。
她的眼睛有些花,斜睨了他們一眼,問道:“你們想要點什么?”
“給我來兩份。”
婦人怔了怔,感覺這嗓音有些耳熟,上下看了看,“你就是阿枝?”
雷宇崢眼睛一亮,沒想到這丫頭竟然有這么一個外號。
“是我,陳姨?!?/p>
女子愣了一下,隨即興奮道:“你終于回來了?都過去多少年了,你不就是來吃飯的么?”
杜曉蘇微笑著頷首:“對,就老樣子,再來兩碗?!?/p>
兩張?
那女子這才發(fā)現(xiàn)盧宇站在杜曉蘇身邊,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這是?”
杜曉蘇訕訕一笑,眼神里帶著幾分嬌羞:“我是你的朋友。”
女子微微一笑,似是察覺到了些什么,目光朝著雷宇崢望去:“你可是頭一次和你的小伙伴一起來我家吃飯?!?/p>
雷宇崢目光一凝,禮貌的點了點頭:“你好,陳姨,我是雷宇崢?!?/p>
陳姨笑了笑,“我叫你小雷,你不會不高興了。”
杜依柔清了清嗓子,欲言又止。
雷宇崢的聲音很溫柔:“沒關系,陳姨您想叫什么都可以。”
杜曉蘇撇了撇嘴,她沒有料到這個雷宇崢會如此的好說話。
陳姨臉上的笑容更大了,她覺得這個年輕人應該是個有頭有臉的人,身上帶著一股高貴的氣息,和這個破破爛爛的面店完全不同,他英俊而又冷漠,站在那里,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想不到,他竟然會這么放得開,還能這么放得開,看來他對這個杜一枝,還是挺有好感的。
陳姨將兩個人請進了房間,說道:“兩位請稍等,我馬上過來。”
“好?!倍艜蕴K點了點頭。
兩人選了一個靠近墻壁的座位,坐了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這家店的位置比較偏遠,還是天色已黑,店里就他們兩個人。
“那是我小的時候最愛去的地方,陳姨對我可好了,每次都是白送的。”
雷宇崢靜靜地聆聽,并沒有詢問,為何要無償?shù)貛退竺鏃l。
杜曉蘇手指在桌子上輕撫:“我年輕的時候,最愛來這兒做功課。”
她眼睛一亮,露出一絲欣喜之色:“你們快看,我用匕首在上面寫了幾個字!”
雷玉低下頭,看到了自己的姓名,在那個扭曲的位置上。
“還有一件小禮服,當年我可是夢想著有一件美麗的公主禮服呢,奈何身上沒有足夠的金幣,所以才不得不自己動手?!?/p>
杜曉蘇的聲音很溫柔,就好像一陣清風吹進了雷宇崢的耳朵里。
他的眼神變得柔和了一些。
這也是杜曉蘇頭一次跟他說起她以前的事情。
他凝視著書桌上那些孩子般的字跡,似乎想要從那些雜亂無章的字跡中,找到曾經(jīng)的少女。
他希望知道她以前的事。
杜曉蘇又在桌子上發(fā)現(xiàn)了一些古老的痕跡,她的手指停了下來,帶著幾分緬懷。
陳姨從小就是個單身狗,所以一直沒有結婚,后來就在這里開了一家面店,她的廚藝很好,從小就被爸爸揍的落荒而逃,很多次都不想回來,就在這里等著,陳姨見她這么慘,就會親自下廚煮一鍋面條。
久而久之,她也成為了這里的老顧客。
再后來,隨著年齡的增長,她被揍的頻率越來越低,可是陳姨看到她,依舊會像往常一樣為她煮一鍋,一直到她出了江城,她才再也沒有嘗到陳姨煮的這鍋面條。
不一會兒,陳姨就把兩大盆還冒著騰騰白煙的牛肉面條送到了她的面前。
青翠的蔥花漂浮在湯汁上,散發(fā)著濃郁的香味,其中有一大半都是牛肉。
她的眼睛被淚水打濕了。
他每一次都要比平時多上許多。
陳姨很開心:“好久不見,吃一口,吃一口,還跟當年一樣嗎?”
杜曉蘇嘗了一小塊,有些咸澀,和她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陳姨年紀大了,口味也變差了,不可能做出那種大家都喜歡的面來。
杜曉蘇笑瞇瞇地說:“是啊,味道真不錯,跟我印象中的一模一樣?!?/p>
陳姨松了一聲,臉上露出了笑容:“太好了,我正愁食材的搭配不夠完美!”
說著,她扭頭對雷宇崢說道:“小雷,你也去吧,你從小就愛來我們這里吃飯,別看你年紀小,飯量可大了,一碗面條一碗,一碗湯都沒剩?!?/p>
陳姨說到杜曉蘇的時候,目光溫柔,仿佛在說著自己的女兒一般。
雷宇崢垂著腦袋,慢慢啃著,咀嚼吞入腹中,然后抬頭,一本正經(jīng)道:“陳姨,你也來指點指點,我要天天為小丫頭做飯?!?/p>
杜曉蘇在旁邊看著,雷宇崢并沒有揭破她的謊言,她放下心來,下一刻,她的耳朵就開始泛著紅暈,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看著雷宇崢。
陳姨捂著嘴,打趣地說:“那可不成,你要是跟她學習了,她就不會再來我這里吃飯了,好吧,好吧!”
雷宇崢這話說得不明顯,但陳姨心里就樂開了花。
雷宇崢嘖了一口,露出一抹失落之色:“既然如此,我們就多去你那里吃飯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