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二十二年七月十二日：

天啟城將軍府大廳上：

北離分三軍，上軍，下軍，中軍。上軍的統(tǒng)帥稱上將軍，下軍則為下將軍，唯獨中軍不一樣，中軍統(tǒng)帥，稱大將軍——大將軍葉嘯鷹。

昔日北離大都護(hù)瑯琊王抵御南訣之時，有兩位將軍跟隨其后，一個是雷無桀的父親雷夢殺，一個是葉嘯鷹，他金甲重刀，粗野蠻橫，所帶之兵皆為虎狼之師，以人頭論功行賞，不受降不俘兵，凡是敵營皆要踏平，凡是敵兵皆斬其頭，南訣人恨他卻也畏懼他。

如今瑯琊王蕭若風(fēng)和雷夢殺都死了，這么多年來，三軍中只要葉嘯鷹開口，其他兩位將軍并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除了明德帝。自從瑯琊王死后，兩個人之間的關(guān)系便越來越微妙了。

自從蕭瑟重回天啟城后，那禁令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但是葉嘯鷹卻依然沒有出府的意思，他似乎并不急著去見蕭瑟。在外人眼里看來，葉嘯鷹讓自己的女兒葉若依替代了自己，自己藏于幕后不再露面。但是，總有些人，并不這么認(rèn)為。

這天，一身暗金長袍的葉嘯鷹正坐在茶桌旁喝茶看書，身穿盔甲的葉副將走了進(jìn)來。

葉副將（葉字營）“大將軍。有客來訪。”

葉嘯鷹此刻只想安靜地看書，他眼皮也沒抬一下。

葉嘯鷹（人屠）“不見！”

話落，門外便響起那引人大笑的聲音：哼哼哼～哈哈～哼哼哼～哈哼！

一身黑衣的五大監(jiān)之一瑾言走了進(jìn)來，朝葉嘯鷹拱手作揖。

瑾言“大將軍好啊。”

葉副將（葉字營）“你……你……誰讓公公進(jìn)來的！”

瑾言“瑾言冒犯了。”

葉嘯鷹放下了手里的書，抬頭看著眼前的瑾言，一臉嫌棄。

葉嘯鷹揮了揮手，葉副將拱手作揖后，轉(zhuǎn)身走了出去。畢竟是大將軍身邊的副將，這么多年從來沒有人敢未經(jīng)傳喚就擅入將軍府，此刻心中已是頗有怒意，但見大將軍神色平靜，才默默地退了下去。

葉嘯鷹（人屠）“你們這五個太監(jiān)，其實我也就看著你順眼。其他四個，要么像書生，要么像世家公子，不像話。”

瑾言“那……瑾言呢？”

瑾言低著眉，笑著問葉嘯鷹。

葉嘯鷹（人屠）“低眉順眼，笑容諂媚，一看就是奸臣樣。看著就是做太監(jiān)的料?！?/p>

葉嘯鷹挑釁說道，瑾言卻是垂著首，臉上依然帶著笑容。

瑾言“大將軍說笑了。”

葉嘯鷹冷笑了一下，瞪著瑾言。

葉嘯鷹（人屠）“說吧，公公來找我何事？如果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這擅闖將軍府，可是件不小的事啊。”

瑾言“瑾言所來，自有要事。如今明德帝病重，寫下新的龍封卷軸自然是遲早的事。良禽擇木而棲，現(xiàn)在天啟城各方都在選擇自己的良主，我來是想問問，大將軍的選擇是？”

葉嘯鷹微微皺眉，望向瑾言，幽幽地說道。

葉嘯鷹（人屠）“你膽子不小啊，這是公然地挑起黨爭。是死罪。”

瑾言“輸了的人才會死。當(dāng)年陛下獲得帝位，靠的難道不是黨爭嗎？”

葉嘯鷹（人屠）“我的選擇，我女兒已經(jīng)替我做了。永安王蕭楚河，整個天啟都知道我的選擇，這一點，就連陛下都不會懷疑?！?/p>

瑾言“大將軍的選擇，是在白王、赤王、永安王之間的。若是這三者，大將軍的確別無選擇。但我若給大將軍另一個選擇呢。一個，更好的選擇?！?/p>

瑾言的眉毛不再低垂，笑容漸漸斂起，眼神中露出一絲精光。

葉嘯鷹神色嚴(yán)肅起來。

葉嘯鷹（人屠）“你到底想說什么？”

瑾言“大將軍知道瑾言，我不喜歡說真話。但剛才的那一句，是肺腑之言?！?/p>

葉嘯鷹似乎猜到了什么，握緊拳頭，起身看著瑾言。

葉嘯鷹（人屠）“你手上有什么？”

瑾言“如將軍心中所想，是一封卷軸。上面的名字，也如將軍所想。”

葉嘯鷹（人屠）“卷軸呢？”

瑾言“大將軍也太小看瑾言了，這么重要的東西，瑾言怎么會帶在身上呢？”

葉嘯鷹（人屠）“就算有卷軸，也改變不了什么啊。”

瑾言“將軍十六歲從軍，從一名小小的巡街校尉變成了如今的北離大將軍?？墒悄愕膬晌恢两粎s都已經(jīng)死了，一個死在了戰(zhàn)場上，連尸體都不能回到故土，一個死在了法場上，還背著滔天的罪名。難道大將軍不想為他們兩個做點什么嗎？”

葉嘯鷹（人屠）“我不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你想說什么，就立刻說完！”

瑾言“最好的選擇，瑾言已經(jīng)替大將軍尋到了。只要大將軍一聲令下，拔兵天啟，指日可待！”

晚上，一身白紫衣裙的葉若依從雪落山莊回來，葉若依在書房見到了葉嘯鷹。

葉嘯鷹在寫字。一筆一劃，很認(rèn)真。寫了一天，廢了很多張紙。

葉若依“阿爹在練字？”

葉嘯鷹見葉若依來了，放下了毛筆，一書即成。葉若依看著葉嘯鷹寫的字，上面只有五個字：忠、義、禮、信，以及忍。

葉若依看得出父親的那個忍字寫了很多遍，直到最后一遍才勉強成書。

葉嘯鷹（人屠）“閨女。我遇見他的那一年，十七歲。是天啟城葉屠戶的兒子，我拿著砍豬肉的刀望著他，他對我說：我見你屠刀豬羊，卻有宰天下之氣，可愿與我征戰(zhàn)天下。我卻回了他一句話：買肉嗎？不買滾！”

葉若依“阿爹說的是瑯琊王？”

葉嘯鷹（人屠）“是啊，后來我成了一名巡街校尉，然后成了先鋒營副將，打了幾場戰(zhàn)，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活了下去。先鋒營被作為誘餌拋棄了，只有他趕來救我們，他把我從尸體堆里刨了出來，當(dāng)時我就想，以后為了他，要我死也甘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