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探的生活不會一帆風順，顯而易見，人盡皆知。但這不代表約翰會習慣這件事。

他明白想把夏洛克掐死是一種什么樣的沖動，實際上沒人比他更明白。然而當約翰被壓制在地上，看著那條藍圍巾越來越緊地勒于世間唯一的咨詢偵探脖子時，那股想殺點誰的沖動足夠驅(qū)使他掙脫，把任何妄圖控制他的人掀翻在地。嫌疑人的頭在地上磕出令人作嘔的砰響，翻著眼失去了知覺。拔槍，撥開保險栓，上膛，這些聲音在此時就代表著華生。

醫(yī)生？他聽見那個抓著圍巾同他的偵探進行不愉快互動的另一嫌疑人錯愕——或者說慌亂的質(zhì)問，咧開嘴笑了。

約翰·華生軍醫(yī)。

在槍口的威懾下，對方緩慢放開了圍巾。夏洛克頹然倒地，混亂粗啞的窒息抽氣聲下拽著圍巾試圖把它扯開，約翰迅速完成對嫌疑人的初步搜身。當然，按軍人標準的初步和搜身。畢竟他既不是偵探也不是警察，約翰已經(jīng)為夏洛克殺過人了，不介意再多殺一個。

對人體結(jié)構(gòu)的熟悉讓約翰隨手敲上嫌疑人后腦，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又昏一個。夏洛克遭到生命威脅帶來的沖擊是約翰永無法習慣的東西，極高的道德感也只夠讓他在給雷斯垂德發(fā)消息匯報地址時順帶捎上一句call an ambulance。他跪在夏洛克旁邊，迅速把槍塞回衣服里替他解開圍巾。

淤傷已經(jīng)開始形成了，夏洛克痛苦喘著氣。他下意識抓著約翰的手臂，窒息讓他眼神有些渙散，從他嘴上來看應(yīng)該是想說些什么。但除了粗重刺耳的喘息聲，他沒發(fā)出任何聲音。

完蛋了。

約翰把剛隨意丟地上的手機撿回來，給雷斯垂德補充了一條短信：two ambulances。

約翰·華生創(chuàng)傷性發(fā)聲障礙，sherlock?？赡苁锹晭С鲅?，先別說話。

夏洛克John...

約翰·華生一個字也別說。

純粹的命令式語氣。

夏洛克點點頭。

——————

在醫(yī)院，約翰的判斷被證明是正確的。夏洛克至少兩周不能開口說話，而身為全世界最了解夏洛克這種病人的醫(yī)生，約翰毫不猶豫向他工作的診所請了三周的假。光是回221B的路上夏洛克試圖張嘴的次數(shù)就不下十遭，如果沒有人盯著，他完全不可能遵從醫(yī)囑。

他剛放下向醫(yī)院闡述請假理由的電話（托夏洛克哥哥的福，每當這時候他不用編個好理由也能請到假）把衣服掛好時便聽見手機的振動聲。

夏洛克不用請假，我又不需要保姆。SH

夏洛克如果有什么需要，我會去找哈德森太太。SH

后一句短信是在華生忍無可忍的凌厲表情下補上的。

約翰·華生哈德森太太可管不了你偷跑出門。

約翰承認自己的語氣不是很好。而夏洛克在聽到這句話后從專屬于他的軟椅上跳起來，他們相互瞪視，直到夏洛克開始打下一條消息。

夏洛克醫(yī)生不讓我說話，不是不讓我出門。SH

約翰·華生Greg說了，恢復(fù)之前你不準辦案。

夏洛克Lestrade無權(quán)置喙任何我想接的私人案件。SH

約翰·華生這也是Mycroft的意思。

夏洛克他也無權(quán)。順便，讓他滾。SH

夏洛克臉上掛著約翰熟悉的，帶有挑釁意味的微笑。這個狀態(tài)的夏洛克不聽任何道理，除非還有人能像麥考夫一樣吵得過他，不然他會一直無理取鬧到達成目的。

約翰決定采取更有效的辦法。

夏洛克看著約翰不假思索地穿過房間，抓上他手腕，利索地把全英國最偉大的偵探推回沙發(fā)。他的手撐在夏洛克身邊的軟椅扶手上，俯下身來靠近，夏洛克有那么一瞬間在對方海洋顏色的眼睛里感到了一陣迅速被約翰察覺的頭暈?zāi)垦！е鵁o言的好奇，夏洛克縱容約翰試探自己的體溫。沒有任何異常。前軍醫(yī)低著眼，不讓自己陷入室友難得的溫順里，只是伸手圈起了夏洛克的手腕，指尖點在脈搏上。天，心率正在升高，他需要吃點東西。

約翰嘆了口氣。

約翰·華生我也不想你出去，sherlock。并且我是個醫(yī)生，這就是醫(yī)囑。

當約翰松下他扼制夏洛克的力度時，驚訝地發(fā)現(xiàn)夏洛克還坐在沙發(fā)上悶悶不樂交疊著雙臂。如果他到現(xiàn)在還沒有跳起來要求獨處的話，一定感覺很暈。一種難以言喻的愧疚哽在約翰喉嚨里，他才發(fā)現(xiàn)在剛結(jié)束的上一個案子里他忘記按時給夏洛克塞兩口吃的。這本是他給自己安排的重要工作之一。

約翰·華生我去給你做些吃的。

在他剛轉(zhuǎn)身的一瞬間，夏洛克的短信讓約翰的手機在掌心震動。

夏洛克我不需要保姆?。。?！SH

陪著我，不然我會感到無聊。

這是約翰讀到的。

————————

約翰正在廚房里擺弄熱水和新茶葉，他的手機忽然振動了一下。

夏洛克為什么要和我一起留在家里。SH

他把新泡好的茶擺到夏洛克手邊小桌上。并未立刻直起身，而是示意對方抬起頭，掌心輕撫在頸側(cè)觀察烙在肌膚上的淤青。三四天的時間并不足夠讓它消退多少，但華生豐富的醫(yī)學經(jīng)驗還是能讓他從青紫痕跡上獲取點最新消息。

約翰·華生我不相信你能在沒有監(jiān)督的情況下保持安靜。

夏洛克你為什么關(guān)心這個？SH

約翰·華生防止你受更久的傷，吃更多苦頭。

夏洛克為什么？SH

對傷口的觀察時不時被夏洛克低頭以確認他短信里的字沒有出錯而打斷，最終約翰忍無可忍地把那部手機從夏洛克掌心里抽出，隨意丟到另一邊一般屬于約翰·華生的椅子上。

約翰·華生因為我們之間總要有一個人在意你的死活，既然你看上去不是很關(guān)心這個。那我猜這應(yīng)該是我的責任了。

好在恢復(fù)的不錯，這樣下去不會比醫(yī)生預(yù)計康復(fù)的時間長。他也能早點回診所上班。

夏洛克你不能。

突如其來的破碎嗓音把約翰嚇了一跳，他幾乎是立刻站起并對夏洛克怒目而視。在約翰罵出臟話之前夏洛克十分從容地從他上衣摸出一張紙。

【我要提醒一下你對待病人的態(tài)度】

約翰可以對任何一個不遵循醫(yī)囑的病人溫和委婉說活該，除了夏洛克。他嘆了口氣，順從對方的指示把手機從沙發(fā)上撿回來，塞回這個趾高氣昂的黑貓手上。沒有詢問他怎么接上自己腦中話語的，夏洛克總能做到這點，不是嗎？

夏洛克你要說的不是剛才那一大段話，那不是最本質(zhì)的原因。SH

華生毫不意外。

約翰·華生那我原本要說的是什么，大偵探？

夏洛克你愛我。SH

夏洛克向后倒進軟椅里，十指相觸成塔狀抵在自己下頷，抬起的灰藍色眼睛直直望著約翰，悠閑又篤定。約翰竭力不讓自己在他的視線下松動。

夏洛克你愛我。SH

同樣的消息。并且夏洛克的視線沒有轉(zhuǎn)向屏幕，他應(yīng)該是提前復(fù)制黏貼好再發(fā)送的?；蛟S是約翰的錯覺，但這種仿佛是急于求證又不想破壞氛圍的做法確實讓他忍不住笑。

夏洛克很不滿意的皺眉。

約翰·華生那么我為什么不能提前回診所，在確保你好了之后。

夏洛克同樣的原因，我不喜歡重復(fù)。John。

約翰把他前一秒發(fā)送兩條“你愛我”的短信截屏，回敬于對話框內(nèi)。如愿看到夏洛克拒絕面對的白眼。

夏洛克你已經(jīng)請完假了，為了我。我的傷好了不代表我好了，我差點被勒死！SH

約翰·華生你要是害怕這個那早就該換個職業(yè)。

夏洛克別太笨了John，這是等我傷好后你的想法。SH

約翰·華生然后？

他們直白的對視，夏洛克發(fā)現(xiàn)在沒辦法說話的時候一切都要更難糊弄一點。他們沒有這么聊過天，對話框上的文字不會隨風飄散，只要在屏幕里上滑兩下，腦中就會跳出對應(yīng)字句的場景。約翰在看著他，掌心撫在他脖頸的淤青。溫和，忠誠，陪伴。

夏洛克我也愛你。SH

夏洛克所以你不會提前回去的。有些事情還是要出聲比較有意思，不是嗎？SH

約翰再次抽出夏洛克的手機丟向隨便哪一邊，他俯下身，這次不是為了什么傷口淤青。夏洛克·福爾摩斯和約翰·華生。

他們呼吸相纏，然后親吻。

約翰·華生完美的推測，夏洛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