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塔庫亞帶著黎淵回到了小木屋里,他找了條毛毯,蓋在她的身上。
懷里的人一聲不吭,灰白的嘴唇證明了一切。
伊塔庫亞就算再怎么野蠻,再怎么不懂禮節(jié),也知道自己喜歡上了黎淵。
伊塔庫亞握住了他柔弱無骨的手,低頭對埋在他頸肩的少女淺笑。這是他第一次對黎淵笑。
可她看不見了。
他摘下面具,那張臉生的真好看,可黎淵一次都沒有見過。
白皙的臉,茶色的頭發(fā),纖細(xì)的腰肢,伊塔庫亞知道,黎淵不會是一個身份低賤的人,這是他一年來第一次這么細(xì)致的觀察黎淵。
真是好笑啊,一年了,他才正眼看過黎淵一次,平常的目光都是那么不屑。
為什么總要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呢?
為什么呢?
誰都無法解答。
她沉睡的時候就像一個洋娃娃,很聽話,不哭也不吵。
伊塔庫亞低頭吻上了黎淵柔軟的唇瓣,盡管他知道這個動作未經(jīng)允許,顯得很下流。
緋紅一路蔓延到了耳根。
他把懷里的少女越發(fā)摟緊了些。
外面的風(fēng)雪變小了。
那天晚上北風(fēng)停了,屋檐上的雪也化了。
她的生命也在極北之地的冬天消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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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河之外,一名紅衣少女提著中式宮燈,緩緩向前方的地府走去。
她的神情淡漠,又有幾分眷戀,是對前方繁華的地府的思念。
16年了,又一次輪回,她還是回到了這里。
應(yīng)池“又回來了?!?/p>
她抬眸看向前方等待的幾名侍女,勾了勾唇角。
她們的眼中焦急又欣喜。
在忘川彼岸邊,盛開著許多曼珠沙華。它們妖艷又美麗,擅長蠱惑人心。艷紅色盛放在整個彼岸。
應(yīng)池折了一枝曼珠沙華,把它放到鼻子邊,嗅了嗅。
淡雅又芬芳的氣味最是得人心了。
可是這枝花在她的手中活不過須臾一刻,化為了一陣灰。
再看前面,那幾個侍女的身影也不見了,先前繁榮一派的地府,變得荒涼死寂,連孤魂野鬼的身影都看不到。
應(yīng)池嗤笑了一聲。
這些都是曼珠沙華投出來的幻像。
她還是忘記了,自己的家人早就死了啊,連同地府幾千萬生靈。
她走進(jìn)破敗的城內(nèi),被牌匾掉下來激起的濃煙嗆了一下。
應(yīng)池“咳咳……”
她用衣袖撫去了身上的灰塵。
都多少年了,臺階上的血跡還沒有消除,用手一觸仍然殘留在手上。
磚瓦上的青苔日益增多,已經(jīng)覆蓋住了整個屋檐。
應(yīng)池突然感覺好冷啊,她沒有朋友的關(guān)心,沒有家人的陪伴,連他輪回時遇到的那個少年――伊塔庫亞,都對她嗤之以鼻。
真是好玩,她明明對伊塔庫亞付出了那么多,在他把母親找回來的時候幫忙照看。
卻仍然對自己厭惡。
更可笑的是,應(yīng)池竟然對伊塔庫亞有了不該有的感情。
是因為喜歡,才去熱臉貼冷屁股吧?
應(yīng)池經(jīng)常聽父親說,他年少時追自己母親的時候,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可是現(xiàn)在,念念不忘,真的必有回響嗎?
應(yīng)池看向了能去往輪回和去往人間的路,釋然的笑了一下。
她這次,不會再遇到他了。
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