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過派人從南到北,從東到西奔波號召自己的追隨者共抗蒙古人,他聽從郭靖的建議,先自行訓練這支桀驁難訓的江湖好漢,盡可能的發(fā)揮他們的長處,漢人不缺人才,只怕誰也不服誰,勁兒不能往一處使。按楊過瀟灑不羈的性子,他是很難每天對著一群人渾人重復(fù)的做同一件枯燥的事的,但現(xiàn)在心里隱隱又升起了那個念頭,便沉下性子以身作則每天練兵,不服氣的來挑戰(zhàn)自己,郭靖將自己最得力的副將派過來幫他。
半年后,楊過訓練出的一批強將被推薦到襄陽,跟隨郭靖朱子柳上陣殺敵,幾次出征大小規(guī)模的幾場戰(zhàn)役之后,留下來這些人漸入佳境,況朝廷撥發(fā)的軍響還是很充足的,總比他們當綠林大盜強,楊過十分有成就感,這比在江湖中行俠仗義另一種番滋味。
楊過聰明,學什么都快,用兵也不拘于一格,善于靈活變通。跟郭靖學完兵法,很快掌握用兵要義,武功又高強,最善于打小規(guī)模的突襲迂回戰(zhàn),常打出以少勝多的戰(zhàn)役,郭靖雖然為他開心,但更擔心他過于張揚,被人視作眼中釘,每每見面都要叮囑他一番。楊過不是十八歲的狂妄少年了,郭靖的話還是聽的進去的。
只是郭芙離家遠游大半年也沒回來,每見郭靖一次都要問一問是否有消息帶回來。次數(shù)多了,遲鈍的郭靖也注意到他對郭芙的異常關(guān)注。回家跟黃蓉提了一嘴,黃蓉回問他:“靖哥哥,就算不論稷兒下落,你看芙兒對過兒可有情意?”
郭靖嘆口氣,芙兒像自己,雖不如妻子那般聰明,也不喜多思多慮,平日里只見她笑語盈盈,縱情恣意,但大事上認定了,便不會輕易動搖。倘若當日沒有拒婚這件事,芙兒年紀小,聽父母之命,也會一心一意待楊過。
因此,再見時主動問起楊過婚事,如今的楊過無論在武林還是在軍中都有地位,有自己的親信部隊,只望他早日娶妻生子,給楊家留個后。楊過心跳的厲害,郭伯伯也不同意自己再求娶芙妹嗎?大勝關(guān)英雄宴拒婚真的斷了郭楊兩家的姻緣了嗎?不禁喘了口氣道,面色懇切的望著郭靖道:“郭伯伯,我……”
郭靖也不是長袖善舞之人,見他這副樣子,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嘆息道:“你若當年便有這心思多好,如今你是沒話說的,可稷兒下落不明,便是……,唉!也要看芙兒怎么想的,你是不知道芙兒看著嬌憨任性,本以為她吃不得苦,難堪大任,但她對認定的事,再難改主意,又極是戀家,這些年就在襄陽陪著我上陣殺敵,實是我的左膀右臂了”。
楊過有些茫然復(fù)又堅定道:“郭伯伯,我有很多的事對不起您,更對不起芙妹,當時年少不懂事,狂妄胡鬧,可我對芙妹從無半分輕視之心,以前總覺得自己配不上她,小時候還總跟她鬧別扭,但請郭伯伯相信我的心意,我楊過愿意用性命發(fā)誓,定會好好待芙妹”。
郭靖按住他的肩膀道:“好孩子,郭伯伯當然是相信你的,可郭伯伯更了解芙兒??!她不是尋常姑娘家,這些年隨我上陣殺敵,血海尸山都沒皺下眉頭,每每沖在最前面身先士卒。我如何還能像以前一般許婚呢!罷罷罷,你們都不是小孩子了,你自去問她吧!前幾日她傳回消息,如今人在哈拉和林,歸期未定?!?/p>
楊過立刻著手安排手里的事情,三天后獨自啟程北上去找郭芙,面子算什么,無論如何也不要一次次與她錯過了。告訴她自己很久很久以前就傾慕她。她不是說了嗎,“想讓她知道,自會取下面具”,我自己取下給你看。
楊過馬不停蹄的疾馳一個多月,不遠萬里跨過沙漠和山川,終于來到哈拉和林。這個草原深處的城邦繁華無比,這里漢人極少,都是往來皮貨生意的商人,楊過很快打聽到郭芙消息,她前幾日還頭戴帷帽出現(xiàn)在漢人聚集地打聽哈拉和林現(xiàn)在的掌權(quán)者蒙哥和他的兄弟們。
草原的夜晚特別冷,楊過裹著大髦披風立在一處高墻陰影下等郭芙出現(xiàn),暗自思索郭芙要干什么?十四歲的郭芙想什么都放在臉上,如今卻是看不懂了,她說話行事依然如從前直來直去,目光卻似看盡世事無常。戌時,一個苗條的影子在夜色里一閃而過,楊過扔掉披風,露出夜行衣身體輕輕一縱跟了上去。
郭芙熟門熟路的摸到一處屋檐下房梁上蹲著。過不多時,七八個中年漢人魚貫而入房間圍桌而坐,與忽必烈交談起來,楊過聽了大半個時辰,內(nèi)容全是歷朝歷代的君主治國之道,這些漢人飽學之士被忽必烈重金聘請來蒙古傳授治理天下之道。又過半個時辰七八個漢人起身拱手作揖出來,看樣子是經(jīng)常這樣交談至深夜。郭芙正準備離開,幾個和尚模樣的人又往這屋子來,楊過就著屋子里的光看清楚,居然有金輪伊可西等人。金輪在門外四處看了一眼進入房間,忽必烈起身相迎,禮賢下士做足功夫,金輪開口道:“王爺這里可有可疑人來?”
忽必烈驚訝道:“國師何出此言,并于可疑人出現(xiàn)”,金輪又道:“在下得到消息,有個什么神雕俠來了哈拉布林找一個漢人女子”
郭芙心里大吃一驚,是楊過來找自己嗎?這一驚,呼吸重了些,金輪立刻有所察覺,但他沒有立刻發(fā)作,而是耳聽八方暗中觀察。
忽必烈疑惑道:“并沒見過這樣的兩個人,想是為別的事而來,國師多慮了”
金輪正色道:“王爺萬不可掉以輕心,那神雕俠近幾年在中原武林名頭極響,一直暗中相助被圍的襄陽,上次襄陽大戰(zhàn)便是他帶領(lǐng)中原武林高手城外偷襲阿里不哥王爺,導致蒙古大軍中途士氣受損最后大敗而歸,此人不可小覷”
忽必烈聽的神往,不禁嘆口氣道:“中原武林真是人才濟濟,若我能得此人襄助,何愁不能統(tǒng)一天下!”
金輪忽而走到房間一側(cè)笑道:“王爺既是想招攬他,何不請他下來一談”,話說道一半,一躍而起沖向屋頂就是一掌,就這么一下房頂破了個洞,金輪躍了出去,伊克西等人立刻圍住忽必烈來道院子里,楊過帶著面具站在屋頂,暗想找機會殺了忽必烈再跑,此人是大宋的強敵,金輪見他目光中有殺氣,立刻一掌劈過去,隨后祭出三個輪子砸過去,楊過沒帶重劍,手里只有一把尋常匕首,只怕不能硬抗砸過來的輪子。
郭芙的無影劍被封在無影谷,手里只有一把郭靖的短劍防身,見楊過一邊避開金輪的輪子,一邊掌力相迎,忽必烈身邊圍著四個高手,絕難突襲成功。多耽擱片刻,王府侍衛(wèi)圍上來就不好脫身了。一咬牙借力翻身上了屋頂,縱身上前挑金輪的輪子,楊過立刻催動內(nèi)息欺身上前硬接了金輪一掌,金輪的內(nèi)息滾滾而來,楊過大吃一驚,猛吐內(nèi)力后身子往后退三步,金輪內(nèi)力一時收不住,沒往后退,但受到自身內(nèi)力反噬一口血噴了出來,楊過也是胸口翻涌。
郭芙不給金輪喘息時機,立刻虛虛實實近身拍向金輪,金輪已經(jīng)覺察到她是個年輕女子,但看她身法詭異不敢讓開,怕她趁機去殺忽必烈,只能又接她一掌,這一掌內(nèi)力綿綿不絕的襲來,郭芙已經(jīng)轉(zhuǎn)身與楊過一起潛入暗夜中,頃刻間沒了影子。王府的侍衛(wèi)此時剛剛沖進來,金輪躍下房頂,心里猜測男的是楊過,只是不能相信這十來年,他武功精進如此之深。正想著又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最后那一掌剛勁不足,柔軟如棉,感覺身體如被暗流一道一道的侵襲,愣是讓自己在毫無覺察的情況下傷勢加重。
忽必烈按照金輪所說立刻派人全城搜索兩個年輕的漢人男女。郭芙在這里游歷時間比較久,一路出城帶著楊過往附近的山上奔去,避開蒙古人的搜索。楊過傷勢不重,只是長時間急奔呼吸粗重起來,郭芙拉住他手臂疾奔,過不多久,一股花一般的體香在熱力的烘托下若隱若現(xiàn)的繞在鼻尖,兩個時辰后,郭芙帶著楊過轉(zhuǎn)了幾個彎,來到一處石洞,仔細看了一下楊過的氣色道:“楊大哥,你先調(diào)息一下”
荒山野地的石洞之中,郭芙嬌柔的聲音異常動聽,楊過縱然傷勢無恙,也依言盤腿打坐調(diào)息。郭芙去找了些樹枝點了堆火,烤了些干糧放在一旁干凈的石頭上,拿出水囊喝了幾口。陷入沉思,“楊過是來找我的,找我何事,襄陽并無危機,爹媽弟弟妹妹們也好。是他自己有事找我嗎?我與他雖能做世家兄妹,可說有多親近,那也不可能,大勝關(guān)拒婚后本以為再也不會跟他見面的,沒想到這些年竟慢慢相熟起來…………”
楊過睜開眼睛看見郭芙嬌艷嫵媚的面容望著火堆出神,突覺心跳的厲害,胸中滿滿的柔情。沒有她的只言片語便不遠萬里的來找她,直到這一刻,他才清晰的確定自己愛郭芙,深愛著。理智的自己答應(yīng)娶姑姑為妻,潛意識又深刻的思念郭芙,他這一生中遇到那么多溫柔美貌嬌俏的女子,只有如火一般驕縱的郭芙讓他難以忘記,每見到都久久不能平復(fù)心情。
郭芙一抬頭見楊過已經(jīng)醒了,將水囊遞與他,目光幽幽的注視他道:“楊大哥來找我有事么?”
這話太一本正經(jīng)了,楊過一時不知如何作答,接過水囊喝了幾口,要是以前他鐵定回一句“你來得,我便來不得”,現(xiàn)在一是明白自己心意了,二是知道郭芙不愛油腔滑調(diào)的說話。
再說對著她已經(jīng)心如小鹿亂撞,向來口才了得的嘴也不靈光了,望著她燦若玫瑰的嬌顏,千言萬語脫口而出一句:“芙妹,你久久不歸,我便來找你了。”
郭芙秀美蹙起,直起脊背端凝坐姿直直的看著楊過。楊過說完心口火熱的滾燙,要不是理智告訴他郭芙武功高強,他恨不得把她擁抱在懷里訴衷情。告訴她自己一直以來多么的愛她,整個人坦蕩深情回望郭芙。郭芙又不是傻子,楊過突然對自己這個樣子,要她裝看不懂那是很難的。有些惱怒道:“楊過,你這是什么意思?我久久不歸跟你有何干系?”
楊過知道急不得,努力平靜道:“我心思念至極,身不由己的來了,芙妹說是何干系?”
郭芙大怒,站起來道:“你楊過思念的女子多的是,今日又有閑情來消遣我這個有夫之婦嗎?”
楊過血一下子沖到頭頂,滿面通紅,騰的一下站起來,高大威猛的身軀瞬間籠罩住郭芙,目光如火在燃燒,發(fā)誓道:“我楊過若是對芙妹有半點不實之言,便讓我死在這沙漠里,生生世世做個孤魂野鬼”
郭芙氣的方寸大亂,來來回回的又是跺腳又是恨恨道:“你發(fā)這誓干嘛?你跟我有什么干系,死呀活的來嚇唬我,我我郭芙是好欺負么!”
楊過跨了一大步,拉著郭芙痛楚道:“芙妹,你聽我說,我對你絕無消遣之心,我一直心悅你,一直都是你,姑姑后來也知道我心里戀著你,只是那時我年少無知自以為是,以為那樣做才是對的,陰差陽錯當眾拒婚娶了姑姑,我害了姑姑,也斷了與你的姻緣。我本以為這一生再也沒機會了??晌抑灰匆娔?,便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即便知道你已嫁人,也想知道你過的好不好,看到你傷心我會難過,看到你在戰(zhàn)場上生死難料我只恨自己來的太晚……”
“可我已成婚,是有夫之婦,楊大哥”郭芙無法聽下去,目光直射楊過
楊過猶如被一盆冷水澆下,面色慘白,良久才輕聲道:“韓稷失蹤兩年多了,他若還活著為何不回到你身邊?”
郭芙傷心欲絕,她在痛苦中告訴自己,韓稷還活著,活在安穩(wěn)平和的世界里,念想突然被說破,猶如在她心里插了一刀,鈍鈍的疼。
楊過看著郭芙無聲的哭,心里只如被一刀一刀的劃,芙妹對韓稷如此深情,從未忘懷。
郭芙情緒激蕩又傷心不已,哭久了便覺匱乏,自顧自的依著山石怔怔的睡著了?;鸲言鐪缌?,外面溫度極低,楊過將披風蓋在她身上,起身又去點了一堆火,暗暗想道:“芙妹不愿接受我,是還在期待韓稷能回來嗎?那我便陪在她身邊,讓她知道我的真心”,楊過自知突然向郭芙訴衷情,定會讓她驚訝不已,但能把自己這些年的心事說與芙妹聽,真是又苦又甜,坐在旁邊癡癡的望著郭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