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超在外面喊起來,說好餓啊弟,什么時候吃飯???王越突然回過味來,發(fā)現(xiàn)鍋里的飯已經(jīng)糊了。
王超不在意,吃的津津有味,邊吃還邊夸王越:“弟,你真棒!”
王越有些愧疚,伸手給王超擦了擦嘴角的飯粒,說:“明天我給你做紅燒肉吃?!?/p>
王超開心的咧開嘴笑起來,滿嘴的白米飯掉了好幾顆。
王越的眼眶有些濕潤,低下頭往嘴里扒著米飯,手在手機上無意識的滑動著。
屏幕一亮,一條信息彈了出來,是凌睿。
“小越,王超的病不能拖,我說的話你可以不考慮,但是我建議你還是帶他去我老師那里看看,一來還有些希望,再一個也省下不少錢?!?/p>
王越愣了半天,回了一個字:“好?!?/p>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謝謝凌醫(yī)生?!?/p>
凌睿幾乎秒回:“明早我去接你,把位置發(fā)過來?!?/p>
凌睿是個服務周到的人,第二天一早就開車來到了王越家小區(qū)外,轉了幾圈發(fā)現(xiàn)小區(qū)進不去車,就停在路邊給王越打電話。
王越正在給王超換衣服,王超鬧騰著不肯配合,嘴里嚷嚷著說不愿打針,王越哄著:“聽話哥,一會給你買糖葫蘆。”
邢美林從臥室里挽著頭發(fā)出來,看見這一幕,皺了皺眉問道:“又要去精神病院?”
“是精神衛(wèi)生醫(yī)院?!蓖踉郊m正著,他很煩邢美林成天把精神病掛在嘴邊。
“還不都一樣。”邢美林撇撇嘴,往衛(wèi)生間走去。
王越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起來,邢美林走過去一看,上面寫著凌睿兩個字。
“喂?!毙厦懒帜闷鹆耸謾C。
凌睿沒想到會是個女人接電話,愣了一下,心里有點不舒服,問道:“王越在家嗎?”
“在呢,等著啊?!毙厦懒职咽謾C遞給王越,“凌睿是誰?。俊?/p>
王超笑著拍著了手:“是白大褂白大褂!”
王越拍了一下王超說別鬧,然后對著聽筒說道:“凌醫(yī)生你到了,我們馬上下去?!?/p>
邢美林奇怪的看著他:“什么醫(yī)生那么好,還管接管送?”
王越給王超穿上外套,說道:“這個醫(yī)生就在這周圍住,順路捎著我們?!?/p>
王超伸出舌頭朝邢美林做了個鬼臉。
凌睿的豪車在這一片居民區(qū)還是很顯眼的,王越下了樓,老遠就看見站在車邊等候的凌睿,筆挺的身姿和價值不菲的西裝讓來往的行人紛紛側目。
有鄰居出門上班,問王越:“小王,這是誰???”
王越張了張嘴,看了看凌睿,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凌睿倒很大方,笑著給王越兄弟倆拉開車門,說道:“我是小越的朋友。”
上了車,王超興奮的摸摸這摸摸那,王越一邊按著王超,一邊歉意的朝凌睿笑著:“對不起凌醫(yī)生,我哥就是個小孩子?!?/p>
凌睿溫和的一笑,說:“沒事,愛怎么摸怎么摸?!?/p>
車子往前行駛著,王越覺得有些尷尬,昨天那一巴掌讓他有點不好意思面對凌睿,雖然在他心里覺得那一巴掌凌睿挨得并不虧。
凌睿打破了沉默,問王越:“剛才接電話的是誰?”
王越回道:“邢美林?!?/p>
“你女朋友嗎?”凌睿呼吸有些不穩(wěn)。
王越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王超在后座喊起來:“哼,壞女人,不喜歡?!?/p>
凌??粗笠曠R問王超:“那王超喜歡誰?。俊?/p>
王超歪著頭想了想,一本正經(jīng)的回答道:“喜歡弟,喜歡你?!?/p>
凌睿抿著嘴偷偷笑了一下。
轉頭卻看向王越:“小越,我昨天沒在開玩笑?!?/p>
“舉左手,哎,對了,右手……”診所小院里,劉老大夫在診室里給王超測著智力,王越和凌睿站在走廊上等著。
王越雙手緊緊握在一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屋內,胸口大幅度起伏著,卻聽不到呼吸聲。
凌睿伸了伸手想拍拍他的背,讓他放松一下,伸到半截又縮了回去,喉結滾動了一下說道:“別緊張,沒事,只是智力測試?!?/p>
王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聲說:“沒有,我怕王超不聽話,給醫(yī)生添亂。”
“我老師脾氣很好的,再說了,他常年接觸有心理障礙的患者,什么樣的沒見過,王超算是很乖的?!绷桀0参康馈?/p>
心理障礙這個詞讓王越有些莫名的感動,腦子里不自覺的蹦出早晨邢美林的那句精神病。
王超是個傻子,王越從來沒有不承認過,但是王超在王越心里的地位是任何人都不能取代的,他永遠記得生死攸關的那個瞬間,七歲的王超把他護在身下的情景。
那是王超在用一生來保護他的弟弟,他忘不了,也不能忘。
“謝謝凌醫(yī)生。”王越深吸一口氣,忍了忍內心的酸澀,對凌睿說。
“叫我凌睿吧,凌醫(yī)生太見外了?!绷桀5穆曇舾裢鉁厝?。
王越的心輕輕的悸動了一下。
“凌睿,你們可以進來了?!眲⒗洗蠓虼蜷_門喊他們進去。
“弟,弟?!蓖醭阍卺t(yī)生后面,朝王越招著手。
王越趕緊走向王超,拉住他安慰著,小聲告訴他別說話。
劉老大夫推了推老花鏡,仔細的看著病歷本上龍飛鳳舞的字。王超感覺王越抓著自己的手心里出了汗,黏膩膩的不舒服,來回輕輕甩動著。
王越聽到了自己不穩(wěn)的心跳,他在等待,等一場生命的宣判。
“七八歲的智力。”劉老大夫說道。
“是的是的,”王越趕緊回答,“七歲那年車禍造成的。”
“也不是完全沒希望,我盡最大努力吧,但這種病,藥物控制只是其次,最主要的還是心理治療,家屬要注意平時不能讓病人受太大刺激,多陪伴多聊天,對康復有很大好處?!崩洗蠓蚵恼f道。
王越一口氣呼了出來,這些年帶著王超輾轉各大醫(yī)院,錢花了無數(shù)不說,王超也受盡了罪,拍片驗血,吃藥打針,以至于到現(xiàn)在王超看見穿白衣服的就渾身發(fā)抖。
但這是第一次從醫(yī)生口中聽到也不是完全沒希望這句話,雖然王越知道這有可能是大夫的安慰,但也足夠他開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