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有光透進(jìn)來了。

——

當(dāng)再次恢復(fù)意識的時候，張極發(fā)現(xiàn)自己變回了小孩的模樣，不受控制的蜷縮在房間的角落哭泣。

一副軀殼，藏著兩個靈魂。

一個是過去孩童時的自己，一個是現(xiàn)在成人懂事的自己。

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和動作。

就好像，他藏在自己的身體里，用第三視角去看過去的自己。

就像是一道驚雷劈中了他，聽著六歲的自己無助的哭泣，張極一時間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

但是他卻已經(jīng)泛不起任何波瀾了。

哭泣的聲音持續(xù)了一分鐘，慢慢的三分鐘，最后五分鐘過去了。

從剛開始的崩潰嚎啕大哭，到最后小心翼翼的壓抑著自己的哽咽。

張極如同六歲的自己那般縮在另一邊，默默的注視著他的另一個靈魂。

“小朋友？”

熟悉的聲音傳來，如同死水一樣的眼神突然恢復(fù)了些光亮。

這個房間暗無天日，沒有一絲光透進(jìn)來。

就連傳來的聲音似乎都相隔著千里萬里。

但張極還是聽出了她的聲音。

張極張了張嘴，卻什么聲音也發(fā)不出。

就好像他深陷泥潭里，被無數(shù)雙手拉著扯著往下拽。

有惡魔附在耳邊，用沾滿泥濘的雙手捂住了他的嘴，對他說：

“沉淪吧，我們都是被拋棄的人?！?/p>

“你是他們?nèi)松械臄」P?！?/p>

“最失敗的色彩?！?/p>

“最灰暗的記憶?！?/p>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惡魔的低吟也隨之消失。

六歲的張極抬起頭，她走來時帶來了一束光，恰好照亮了哭泣的面容，晶瑩的淚珠。

小張極“你是誰？”

小張極“你怎么進(jìn)來的？”

光透過來照在他臉上的時候，慕憶南才看清楚他的五官。

慕憶南“張…極？”

小張極“你認(rèn)識我？”

慕憶南環(huán)顧四周的同時，這里的場景就好像察覺到了她的想法。

慢慢的，光亮滲透了整個空間。

房間的全貌展現(xiàn)在慕憶南眼前，推翻的桌椅，破碎的玻璃，裂開的畫框，鮮紅的血跡。

亂，太亂了。

仿佛歷經(jīng)了一場劫難一樣。

慕憶南沒有回答張極這個問題，她只是用腳踢開通往張極路上的玻璃渣。

慕憶南“我?guī)阕?，離開這里好嗎？”

她伸出手。

慕憶南鮮少有彎腰的時候，可能是她的前半生太苦了，所以后半生她告訴自己要挺直腰板生活。

但看到眼前的這一幕幕，她不傻。

她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是陷入了張極的回憶，只有真正看見他的痛苦，才能明白他性格為何如此冷淡。

小張極“我憑什么相信你?！?/p>

小張極冷淡的撇了一眼她伸著手的方向，然后偏過頭不再看他，只是默默的將自己抱緊。

張極“……”

慕憶南“可能因?yàn)?，我來到這里只是因?yàn)槟?？?/p>

慕憶南笑了笑，小孩子還是哄著點(diǎn)比較好吧？

剛剛她用手撿玻璃的時候，故意輕輕的捏了一下，直到指腹傳來刺痛的感覺她才收手。

在這里，痛感是連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