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張陸讓是被顧然半拉半拽給拖走的。

教室里只剩下奚寧一個人，頭頂?shù)娘L(fēng)扇依舊吹得呼哧呼哧響，手機屏幕遲遲沒有亮起，她側(cè)頭趴在桌上，咬住了下唇。

奇怪的空虛感再度襲來，身上沁了一層薄汗，她只能一忍再忍，以免喉間的聲音溢出，卻無端有些想哭。

誰也不知道，她心里藏了一頭野獸，時不時就會鉆出來，把她變成一個奇怪的人。

其實一開始并非是這樣的。

它第一次出現(xiàn)，是在她讀高一的某個晚上，爸媽一如既往地不在家，就連保姆也請假回家了。

夜深人靜之時，她無意識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從里面鉆出來的魔鬼，從此糾纏上了她。

只是后來的情況愈演愈烈，大概是從最近開始，它出現(xiàn)得越發(fā)頻繁，且不分場合。

所幸裝睡的辦法很好用，很多時候，她都能毫無痕跡地隱忍過去。

一個人待著的時候就是會胡思亂想。她很委屈，也很難過，為什么所有糟心的事情都只發(fā)生在她一個人身上？

她趴在桌上嗚嗚咽咽地哭得起勁，渾然不知有人已經(jīng)走了進來，甚至已經(jīng)站到了她的桌位旁。

直到溫?zé)岬臍庀姙⒃诙?，一聲“小孩”落入耳畔，她才如夢初醒般反?yīng)過來。

“蹭”地一下，下意識坐直了身子。

慌亂之際，有什么溫軟的東西從她額頭蹭過，她也無暇顧及，只忙不迭去擦臉上的眼淚。

段嘉許“別用手擦，用這個?！?/p>

修長白皙的手握上她的手臂，男聲熟悉得低沉，卻沒有了之前的戲謔笑意，更多的是無奈的溫柔。

是段嘉許。

準確來說，是紅著耳朵的段嘉許。

誰知道他意識到自己剛才誤打誤撞親了人家小姑娘的額頭，內(nèi)心有多么地不平靜。

奚寧頓住，瞳仁微顫，怔怔地盯著眼前的紙巾。

見她遲遲沒有動作，段嘉許在她跟前蹲下。

段嘉許“小朋友，我不過是來晚一點兒，怎么就哭鼻子了？”

果然，他正經(jīng)不過三秒?？粗Φ难劬Γ蓪幉蛔杂X有些委屈，剛哭過的鼻音還未褪去，她說話悶聲悶氣。

奚寧“我不是小朋友，我只比你小四歲?！?/p>

段嘉許“在我這里，愛哭鼻子的都是小朋友?！?/p>

奚寧“那我哭鼻子是因為——”

話說到一半停下來。

段嘉許不由得追問她。

段嘉許“是因為什么？”

他拿著紙巾為她拭淚的動作很輕很溫柔，像是鴻毛般掃過她的臉頰。

她一度想要說出緣由，可臨到嘴邊的話卻是怎么也說不出。

心里有個聲音告訴她。

這個秘密一定要不見天日，她不能告訴任何人。

否則，所有人都會覺得她是怪物，遠離她。

女孩沉默得垂下眼簾，沾染淚水的鴉睫亮晶晶的，不動聲色地折射著光影，在眼瞼處投下一片陰翳。

段嘉許沒有追問，只是有些心疼地抬手揉揉她的發(fā)頂，

段嘉許“好吧，不說就不說，誰還沒有點小秘密呢？”

段嘉許“走吧，帶哥哥去找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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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鍋蓋遁走的春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