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從未想過自己竟能親眼看著這座繁華的京都淪陷在火海中。她渾身冰涼,腦袋昏沉,眼前一黑,暈厥了過去。
醒來時(shí),已是傍晚。她睜開眼,屋內(nèi)燭光微弱,窗戶紙上映出幾點(diǎn)雪亮。
她坐起來,環(huán)視周圍,發(fā)覺是在自己房間。這時(shí),門吱呀一聲推開了,一名青衣婢女端著食盒進(jìn)來。
“娘娘您醒啦?”
“嗯,”她揉了揉額角,“這是哪里?”
“奴婢奉陛下之命伺候娘娘用飯,娘娘請用膳。”
皇后接過筷子,慢慢的吃著,卻味同嚼蠟,根本咽不下嘴里的東西。她放下碗筷:“陛下呢?”
“陛下去御書房議政了?!?/p>
皇后深吸了一口氣,起身往外走:“我去找他?!?/p>
她走到廊下,迎面碰到了楊廣。
楊廣見她滿臉疲憊,心疼地扶著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
皇后勉強(qiáng)扯出一絲笑容:“妾沒事。妾聽聞陛下要召集臣工商討遷都的事,便想著過來跟陛下商量一番?!?/p>
“遷都?朕何時(shí)說過要遷都?”
“陛下難道忘了嗎,您說……”
楊廣伸手覆在她的唇瓣上:“朕記性差,不記得說過這句話了?!?/p>
皇后一愣:“陛下……”
楊廣淡淡地笑了笑:“朕餓了,給朕盛湯吧?!?/p>
皇后垂下眸子,低低道:“是?!?/p>
***
皇帝在御書房召見了群臣,眾臣齊聚一堂,聽他講完了遷都一事,紛紛勸阻。
“陛下萬金之軀,豈能遠(yuǎn)離故土?”
“遷都乃是舉國之大事,需謹(jǐn)慎考慮?!?/p>
楊廣冷哼一聲,掃視群臣一圈:“朕意已決,爾等休要多說廢話?!?/p>
“陛下三思?!崩钪胰使蚍诘兀氨菹?,臣以為,當(dāng)立即遣散后妃嬪屬,遷往其它城鎮(zhèn),保存實(shí)力才是?!?/p>
“不可!”張守珪反對,“陛下若是棄后宮佳麗不顧,必然遭天下恥笑,更別提百姓如何評價(jià)陛下,請陛下三思。”
楊廣皺眉看著二人,半晌后冷笑一聲:“你們倒是忠君愛國,朕看不盡然吧?!?/p>
眾位臣僚噤若寒蟬。
“既然如此,”楊廣轉(zhuǎn)而看向李淵,“朕就把皇宮交給丞相,丞相可愿意?”
李淵抬起頭來,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微臣惶恐,陛下的恩典,微臣感激涕零。”
“好,很好?!睏顝V拍掌道,“明日一早,朕就擬旨,將皇宮移到洛州?!?/p>
“微臣遵旨?!?/p>
眾臣見陛下鐵了心要遷都,只得叩首領(lǐng)旨。
***
次日清晨,楊廣帶著一隊(duì)侍衛(wèi)匆匆離宮。他騎馬疾行,一路飛奔至城郊。
此刻,城外旌旗招展,數(shù)萬叛軍列陣于河邊。李淵騎馬而立,身披盔甲,威風(fēng)凜凜。
楊廣勒停馬匹,緩緩翻身下馬,負(fù)手看向李淵,眼中隱含怒色。
“李元吉,你背叛朕,還敢率部起兵造反?”
李淵哈哈大笑,高聲道:“吾弟為國捐軀,朕身為兄長,自然應(yīng)當(dāng)替他復(fù)仇!”
楊廣咬牙切齒:“李淵,你弒兄弒弟,簡直禽獸不如!”
李淵冷笑道:“你害死朕的兒子,還敢指責(zé)朕?你殺了朕全家,還敢罵朕!”
“你這逆賊,還想篡位!”
李淵猛抽一鞭馬鞭,馬兒嘶鳴一聲沖向楊廣,馬蹄揚(yáng)起塵埃,直撲楊廣面門。楊廣側(cè)身躲閃,李淵乘機(jī)策馬逼近。兩人纏斗了片刻,楊廣占據(jù)優(yōu)勢,一劍刺中了李淵肩膀,但李淵并未受傷。
他反手拔劍,狠狠劃向楊廣的脖頸。
“叮”的一聲脆響,李淵手腕劇震,虎口鮮血淋漓,他不由大驚失色:這是怎么回事?
楊廣冷漠地盯著他:“這柄佩劍,削鐵如泥,李元吉,你的武功,果然稀松尋常。”
李淵憤恨地瞪了他一眼:“你使詐!”
“朕使詐又如何?”楊廣挑釁地勾唇,“今天朕就讓你知道,誰才是這天下的主人?!?/p>
楊廣手持佩劍朝他砍來,李淵嚇得拔腿就逃,但很快被追上。楊廣毫無留情地?fù)]動佩劍斬落了他的右臂。
血灑長街,染紅了大地。
楊廣俯視斷肢殘臂的李淵,冷酷地說:“朕原本念在昔日情分上饒你一條狗命,奈何你不知悔改。今日,你就和李氏一族一起葬送在這荒野吧?!?/p>
他吩咐身旁的侍衛(wèi),“將李元吉押入大牢,擇日凌遲!”
***
楊玉嬋睡了個好覺,起床洗漱,正準(zhǔn)備梳妝穿戴時(shí),突然有宮娥來報(bào):“啟稟昭儀娘娘,陛下派人來傳令,說要您立即去勤政殿見駕?!?/p>
楊玉嬋怔愣片刻,忙整理儀容。她來到勤政殿時(shí),楊廣坐在龍椅上,面色陰郁,似乎心情極度糟糕。
“臣妾參見陛下。”
“平身?!睏顝V冷淡的瞥她一眼,“你來了?!?/p>
楊玉嬋頷首。
楊廣問她:“朕聽說,昨夜太醫(yī)院的人,都被你趕出了宮?!?/p>
“不錯,臣妾不喜歡那些庸醫(yī)。”她坦然答道。
“你倒是膽大包天?!?/p>
“臣妾只是實(shí)話實(shí)說?!彼D了頓,繼續(xù)道,“臣妾認(rèn)為,太醫(yī)院的那些藥方,不足以救治陛下,更救不了江山社稷?!?/p>
楊廣的臉色愈加難看:“你什么意思?”
楊玉嬋直視他:“臣妾的意思是,如今的太醫(yī)院,已經(jīng)沒有資格為陛下診治了。所謂的圣賢藥材,只會誤國誤民,不堪重用?!?/p>
她一番話擲地有聲。
楊廣的表情越發(fā)古怪,他定定注視楊玉嬋,良久后忽而輕嗤:“看不出來,你竟有幾分聰慧。”
“陛下謬贊了。”楊玉嬋不卑不亢地說道,“臣妾雖愚鈍,也不是傻子?!?/p>
“你……”楊廣怒氣勃發(fā),“你竟敢說朕是傻子!”
楊玉嬋微笑:“臣妾只是說了一件真相罷了。”
她不再看楊廣,扭頭吩咐身后的宮娥:“擺香案,祭拜列祖列宗。”
“是。”
片刻之后,楊玉嬋端莊地跪下,焚香禱告。
“諸位列祖列宗,臣妾冒犯了?!?/p>
她磕了三個頭:“請諸位列祖列宗庇佑我大魏,佑我大魏江山穩(wěn)固,國泰民安,永享富貴!”
“謝謝諸位先輩!”
做完這一切后,她站起來。
“臣妾告退?!?/p>
楊廣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殿內(nèi),神情漸漸變幻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