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醫(yī)務(wù)室來了人,給宋景州包扎傷口。
顧蘭笙的嘴唇,也沾染了鮮血。
她的眼眸,空洞無神。
等宋景州包扎好傷勢,顧蘭笙再次掙脫,朝外面沖。
她不想呆在監(jiān)獄,不想再看到宋景州。
她不想看到他。
她的目光,透著決然。
顧延臻急壞了,大吼道:“攔住她!”
獄警們趕緊去攔她。
顧蘭笙不斷的撕扯。
“放開我!”她喊著,“你們滾開!滾開啊……”
她的力氣很大。
獄警們阻攔不及,她逃了出去。
“她要去哪里?”宋景州焦灼。
顧延臻道:“別管了,咱們快走?!?/p>
“可她……”
“不行!”顧延臻道,“咱們得走。她就算逃掉,也要去找你叔叔?!?/p>
宋景州猶豫著。
最終,顧延臻拉著他離開了。
顧蘭笙從監(jiān)獄里逃出去之后,漫無目的走,也不辨方向。
她腦袋里只有一個(gè)念頭:殺人。
殺了那群畜生!
他們把媽媽推到了海里,害死了媽媽。
他們把爸爸逼迫得不得善終,害死了媽媽!
顧蘭笙越想,心中越恨。
這股恨意,支撐著她一路走。
她也不認(rèn)識路,只憑借著記憶里的畫面,去了顧家的別墅。
顧家現(xiàn)在很安靜。
她推開了門,進(jìn)入了客廳。
她一進(jìn)去,傭人們紛紛起身。
顧蘭笙看著熟悉的擺設(shè),恍惚了片刻。
傭人們見她狀態(tài)有點(diǎn)不對,都不敢多言。
顧瑾之正好回了家。
她見顧蘭笙,眼底劃過了錯(cuò)愕。
顧延臻夫婦的感情很糟糕,顧瑾之一度不喜歡二嬸。
二嬸性格軟弱,顧延臻也偏袒她。
但凡顧延臻夫婦吵架、爭執(zhí),她總是縮在角落,任由他們鬧。
每次,顧延臻都會訓(xùn)斥顧蘭笙,責(zé)怪她惹惱了顧延臻。
這次也不例外。
顧延臻訓(xùn)完了女兒,還要跟妻子吵一架,顧蘭笙卻跑出來。
他覺得丟了面子,又氣又羞。
他低垂著眉眼,坐在沙發(fā)里喝茶消火。
他的妻子則陪同他一起。
“阿誠,我去樓上休息?!彼?。
“好?!鳖櫻诱榈?,“你睡一會兒?!?/p>
宋蕓就上樓去了。
客廳里只剩下丈夫、女兒和兒子。
顧蘭笙慢吞吞走了過去,一句話也不說,徑直往顧延臻跟前湊,伸手摸他的臉。
“顧蘭笙,別犯病了?!鳖櫻诱槔淠畵荛_了她的手,“否則,你又要去坐牢了?!?/p>
他的臉色陰沉。
顧延臻平常溫文爾雅,很少板著臉。
今天,他真的動怒了。
“我不會去坐牢?!鳖櫶m笙道。
顧延臻盯著她。
顧蘭笙笑容詭異:“我知道是誰害了媽媽,我要告訴衙門叔叔,讓他們幫助媽媽報(bào)仇!”
她笑著,眼眶漸漸蓄滿淚水。
她的淚水凝固在睫毛上,沒有滴下來。
她抬頭,望著顧延臻:“爸爸,你們不應(yīng)該殺了媽媽的!你們怎么可以把她關(guān)進(jìn)監(jiān)獄呢?爸爸,媽媽對你掏心掏肺,你怎么能這樣對待她?”
說罷,她轉(zhuǎn)身離開,跑了出去。
宋景州想要去追,被顧延臻叫住了。
“別追了?!鳖櫻诱檎Z氣里含了怒意,“讓她去,她遲早要出事。你去追,她更加要跑了?!?/p>
宋景州頹廢跌坐回去。
“她怎么知道這件事?”他喃喃道,“她從哪里學(xué)的?”
顧延臻嘆了口氣,道:“這個(gè)孩子,精神出了點(diǎn)問題,我?guī)タ葱睦磲t(yī)生了。我已經(jīng)聯(lián)絡(luò)了國內(nèi)著名的精神科專家,明天就飛機(jī)抵達(dá)。我希望能治愈她?!?/p>
他并非不愛顧蘭笙。
他只是太愛妻子和女兒。
他的愛,比較偏重家庭,所以顧蘭笙是他唯一的親人。
他不允許任何人欺負(fù)她!
她如果是精神出了什么問題,那也是他們造成的。他絕不姑息。
顧延臻的妻子,也是個(gè)聰慧的人,她聽懂了老伴和小叔的暗示。
“我去收拾衣裳?!彼溃熬爸?,你先去吃飯,我很快下來?!?/p>
顧景舟嗯了聲。
——————
晚間七八點(diǎn)鐘,顧蘭笙還未歸家。
傭人們都擔(dān)心她。
她們?nèi)デ瞄T,卻發(fā)現(xiàn)房門反鎖著。
顧延臻派人去查了,說顧蘭笙不曾回家。
顧延臻立馬打電話給她。
結(jié)果,手機(jī)鈴聲從臥室傳出。
顧延臻大驚,忙吩咐司機(jī)備車,準(zhǔn)備去顧家看顧蘭笙。
傭人們也急切。
一家人匆匆上了車。
車子開動后,顧延臻的心始終提在嗓子眼。
他心跳如雷。
車子開了四五分鐘,??吭诹祟櫿南镒舆吷?。
傭人們下車,去叩響了門。
片刻,顧蘭笙打開了門。
傭人們看到她蓬頭垢面,身上的衣服臟兮兮的,全部愣了。
她們不解。
而顧蘭笙,則猛然抓住了傭人的胳膊:“媽呢?我媽在哪里?”
她的雙眸赤紅。
傭人被她嚇傻了。
顧延臻大步跨過來,一拳砸在顧蘭笙的肩膀。
他憤怒咆哮:“顧蘭笙,你要干嘛?我養(yǎng)你,是為了讓你來折磨我的嗎?你是不是瘋了?”
他的妻子也上來,狠狠拽住了顧蘭笙的手臂。
她的臉色慘白,渾身顫抖,顯然嚇得不輕。
傭人們見此陣仗,不敢多話,忙退遠(yuǎn)了幾分。
顧延臻的拳頭如雨點(diǎn)般砸向顧蘭笙。
顧蘭笙沒有反抗。
她任由父親打。
顧延臻越來越生氣,拳頭打到最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顧蘭笙的唇角破了。
嘴角鮮血淋漓。
她仍是沒有半點(diǎn)反抗。
顧延臻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
他的眼睛里,布滿血絲。
他的妻子也哭了,抱住了丈夫的腰:“別這樣,別這樣……”
顧延臻緩緩松開了自己的手。
他站穩(wěn),呼吸稍微順暢。
他的拳頭,握緊了又松開,松開了又握緊。
“顧蘭笙,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蠢事?”顧延臻問。
“我知道,我知道的……”顧蘭笙哭著道,“爸爸,我知道我錯(cuò)了,求求您原諒我吧。我以后再也不這樣了,求求您不要送我去坐牢。”
“你知道就好!”顧延臻怒道,“你要是敢再亂來,我饒不了你。”
顧蘭笙連連點(diǎn)頭。
“去洗澡,換套衣服?!鳖櫻诱槊?。
顧蘭笙答應(yīng)了。
她回房,拿了衣物,躲到浴室去洗澡。
一夜無眠。
她的精神,徹夜難寧。
翌日清晨,她去了顧家。
傭人說,顧蘭笙昨晚沒有回來,一整晚都沒有回來。
顧蘭笙就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