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忘道在諸界

“伊倫！你在嗎？”

聲音回蕩在極光森林深處，最終歸于寂靜

凱恩已經(jīng)在森林中尋找了兩個(gè)晝夜，但仍未見著伊倫的影子

于是，他決定向森林的更深處進(jìn)發(fā)

為了防止迷失，他在森林外設(shè)置了一個(gè)傳送法陣，屆時(shí)只要捏碎手中刻滿符咒的玉石便能迅速傳送至林外。這同樣適用于遇到危險(xiǎn)的情況

“伊倫——”

感到有些口干舌燥，凱恩從攜帶的行囊中取出一個(gè)水壺，飲水時(shí)眼的余光卻瞥見到一個(gè)巨大的黑影在林中掠過

“伊，咳咳咳，伊倫？！”

他一時(shí)興奮，不小心被水嗆到，不過這并不影響什么

急匆匆收好水壺，他追了上去

同時(shí)，那黑影像是聽到了凱恩的互換，停了下來

“呼——伊倫，是你嗎？你跑的可真快！”

有些瘦弱的凱恩終于追了上來，他的金發(fā)被塵土染臟，但終是長舒了一口氣

“....凱恩？”

那黑影漸漸顯露在了極光下——那是一頭巨大的黑龍，身上的鱗片在極光的照耀下熠熠發(fā)光，金色的眼瞳透露出些許疑惑

“伊倫，真的是你！”

凱恩松了松被捏緊的玉石，原本他打算發(fā)現(xiàn)任何不對勁就立刻捏碎玉石逃跑，不過現(xiàn)在看來是沒必要了

顯然，眼前的黑龍仍是自己曾經(jīng)的那個(gè)摯友，那個(gè)與他同樣是金發(fā)的兄弟

“你可變得真大??！”

凱恩仰望著那黑龍，不禁感嘆道

“你知道坐忘道嗎？”

那黑龍卻拋出了一個(gè)問題

“什么？”

凱恩愣了愣

“我想說的是...”

那黑龍的腦袋猛地一晃，轉(zhuǎn)變?yōu)橐粋€(gè)巨大的黑面白點(diǎn)的骰子

“你信了啊！你真的信了哈哈哈哈！”

——這是凱恩失去意識前最后聽到的聲音

......

伊倫展開龍翼，迅速飛向了極光森林的某處。得益于龍的聽力，他聽到了一聲聲對自己的呼喚———

不會錯(cuò)的，是凱恩

“這傻小子！”

想到極光森林中的種種危險(xiǎn)，他更加賣力的鼓動翅膀

“伊倫！”

察覺到一聲呼喚響起在自己的正下方，伊倫迅速落地

“凱恩？！”

他瞧見了一道人影，試探性地扯著龍的聲帶發(fā)出人類的語言

“伊倫，是你嗎？”

一道人影從森林中走出，顯得有些狼狽

“你這....”

話音未落，隱藏于龍族血脈深處的恐懼與憤怒突然猛裂地爆發(fā)了出來，伊倫不受控制的向著凱恩吐出一口威力巨大的火焰吐息

“咳咳，凱恩！”

伊倫連忙止住，但已無濟(jì)于事，眼前的凱恩已深陷那火海之中

“不！凱恩！”

他睜大雙眼，拼了命似地鉆進(jìn)那片被黑龍吐息點(diǎn)燃的區(qū)域，卻被那本能牢牢禁錮了身體

“凱恩...凱恩！我干了什么?。　?/p>

他痛苦地嘶吼著，絕望再次盈滿身軀

但沒過多久，伊倫卻發(fā)現(xiàn)那凱恩的身形迅速扭曲膨脹，最終化為了龍形

“他怎么會發(fā)現(xiàn)我們的偽裝！”

尼德霍斯懊惱地怒吼道

“應(yīng)該是大司命想要阻止我們......”

骰子幻影一邊說一邊控制了森林中被迷暈的凱恩軀體，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佇立于陰影中，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你是誰！”

伊倫的怒吼打斷了二人的對話，金色龍瞳中滿是暴虐

“變形術(shù)？不對，不是，你究竟是什么東西?。俊?/p>

在瀏覽過龍族傳承后，伊倫發(fā)現(xiàn)眼前的巨龍竟與一道不可思議的身影重合

“你是...尼德霍斯??？！”

“看來你運(yùn)氣很好，”

尼德霍斯已取消幻影，變化出龍軀自火海中走出，遮天蔽日的身影上有著一對愉悅的黃金瞳在俯視著一切

“你猜中了。我正是那無數(shù)年前君臨天下的黑色皇帝?！?/p>

“當(dāng)然，你也可以叫我———”

“龍骰?！?/p>

隨著話音落下，尼德霍斯的腦袋變化為了一顆巨大的黑面白點(diǎn)骰子

伊倫：瞳孔地震.JPG

“嘻嘻，龍骰老大耍得好哇！他全信了??！”

骰子操縱著凱恩的身體走出陰影，暴露在了伊倫的視野里

“凱恩??？”

伊倫驚呼道

“哈哈哈哈！對，我是凱恩！”

“一樣的，你也可以叫我'紅中'?！?/p>

凱恩的腦袋在下一刻扭曲變形，化為了一副血肉麻將，其上以血痂匯成了一個(gè)暗紅色的“中”字

“你信了！你全信了啊！老子騙了你和伊莉絲那個(gè)老東西足足十九年啊哈哈哈哈！”

“凱恩”猖狂的笑聲展露出他再也抑制不住的愉悅，尼德霍斯則在同樣在一旁大笑

“不，不對，你不是凱恩！”

伊倫怒聲道

“凱恩不是這樣的人！你只是一個(gè)奪了他臉的小人！一定是這樣的！”

“哦，是嗎是嗎？”

“凱恩”的紅中腦袋再次變回凱恩的臉，一臉平靜地說道——

“伊倫，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對嗎？”

“我**?。?！”

伊倫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無視了那來自尼德霍斯身上的威脅感，如獵豹般撲向了眼前的“凱恩”

“彭！”

尼德霍斯隨手一擋，那伊倫便倒飛了出去，連著撞斷了六棵古樹才堪堪停下

“哈哈哈哈！骰...紅中你耍的好??！”

“這小子——失控啦??！”

“哈哈哈哈哈?。。。。。　?/p>

尼德霍斯早已沒有龍族高傲的樣子，有的只是一個(gè)用龍爪遮住臉癲笑的怪物

一旁的“凱恩”也變回了紅中臉，嬉笑道

“看到了嗎？我就是這樣騙過你們這些白癡十九年的啊哈哈哈！”

“哪有什么凱恩！這世上只有我紅中啊！娃啊，你，著相了！”

“媽的....”

“凱恩！我他媽殺了你這個(gè)狗崽種??！”

“為什么都在騙我！為什么他媽的所有人都在騙我啊啊啊?。。?！”

伊倫掙扎著展開破爛的龍翼，被絕望與暴怒吞噬的金色豎瞳緊緊鎖定了那背叛自己的所謂“摯友”

出乎意料的是，這次尼德霍斯沒有攔住伊倫，這讓他得以接近凱恩

就在利爪近在咫尺時(shí)，紅中臉迅速脫落，露出了下面凱恩的臉

“伊..伊倫？”

他好像有些困惑地說

“.......凱恩？”

伊倫被喚回了一絲神智，他勉強(qiáng)停住了停留在凱恩脖子上的利爪

“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信了，你真的信了?。。。?！”

絕望的是，凱恩的臉皮如紙般脫落，在其之后則是另一張血肉模糊的紅中臉

———他又騙了我?。。?！

未等細(xì)想，伊倫的頭顱便再次被一只巨大的黑色龍爪死死按在了血跡斑斑的地面上

“殺了你！殺了你?。∥乙麐屧琢四惆“。。?！”

伊倫身上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竟硬生生地頂起了尼德霍斯的巨爪

“怎么回事，不可能！”

尼德霍斯詫異地用盡全力試圖再次將眼前的黑龍按在地上，卻被一種未知的力量所抵消

骰子控制著凱恩的軀體躲開了一發(fā)吐息，隨即迅速開口道

“大司命出手了，我們耍的有點(diǎn)大了，再耍下去這天子估計(jì)得癲。”

“別耍了，我們走。對了，記得讓這小子記得坐忘道這個(gè)名字，到時(shí)候我有好活要整?！?/p>

（PS：骰子幻影與尼德霍斯的對話只有尼德霍斯本龍和骰子本人能聽到）

“凱恩”沒再躲避，面對著近在眼前的火焰吐息毫不在意地說道

“沒意思咯～”

“咚?。　?/p>

“凱恩”身體被大范圍嚴(yán)重?zé)齻?，巨大的沖擊幾乎將他全身震碎

這還是骰子保護(hù)過的結(jié)果，若是正常情況下此時(shí)的凱恩估計(jì)已經(jīng)化為土灰咯

“龍骰老大，你耍的好?。【尤贿B我一起耍了！哈哈哈！謊言不滅，坐忘道不滅！”

“我們是世界的謊言，我們是宇宙的騙局，我們所見所聞皆為虛假，所作所為皆為虛妄，世間皆非真！！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謂，坐忘??！”

隨著“凱恩”吼出最后一句話，那紅中的臉徹底化為虛無

“哈哈哈哈哈！好玩，好玩?。∥覀儠僖娒娴?！”

尼德霍斯學(xué)著骰子的樣子，在大笑中消失了身影

一時(shí)間，整個(gè)極光森林都寂靜了下來，以伊倫為圓心的方圓千米內(nèi)皆被那龍息燒得寸草不生，土地焦黑

“凱恩...或者我該叫你紅中....”

遍布鱗傷的伊倫爬到了凱恩前，面目猙獰

“你最終還是落入我的手里了啊...”

“坐忘道是嗎...我記住了?！?/p>

他自嘲似的笑了笑，隨即用爪尖抵住了凱恩的脖子

“那么，讓我們這十九年虛假的友誼落下帷幕吧?！?/p>

未等刺下，凱恩虛弱地睜開了眼

“伊..伊倫....？”

“不，不對....你是誰？你是龍骰？”

凱恩迷糊地說道

“我？哈哈哈哈！”

伊倫的笑聲中沒有一絲高興，只有無盡孤寂與憎恨

“我當(dāng)然是伊倫！你這坐忘道休想再打感情牌來蒙騙我了?。　?/p>

“我他媽現(xiàn)在不吃這套！”

“你...嗯？”

凱恩伸手撫了撫伊倫傷口周邊的污穢，慘然笑了笑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你也被他騙了啊....”

“坐忘道嗎....？那就去....搗毀它們吧...如果你想的話...我支持你......”

“畢竟，我們是兄弟啊，不是嗎...”

隨著最后一句話音落下，伊倫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了。

“你這坐忘道！你以為老子還會信你嗎！！”

“你他媽別碰我！”

他撇開腦袋，眼中滿是厭惡

“啊......我不是....剛剛....”

凱恩伸了伸手，想要說些什么，但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他的手垂了下來，眼中屬于生命的光輝一點(diǎn)點(diǎn)的流逝著

“你不是什么？”

伊倫怒聲道，卻沒有收到回應(yīng)

“紅中你別想騙老子，你明明......”

他猛然愣住了，看著眼前生機(jī)幾乎散盡的凱恩，準(zhǔn)確說，是凱恩的額頭

——那有一塊凸起的地方

他未曾記得凱恩的額頭上有過這樣的東西

在體力稍稍恢復(fù)一點(diǎn)后，伊倫用利爪劃開了那塊凸起——

“啪嗒”

一個(gè)沾滿血的骰子掉在了地上，猛然爆裂出紫色的光芒

“哈哈哈哈，你信了，你真信了！哪有什么紅中啊，都是我龍骰騙你的??！你又中計(jì)了啊哈哈哈??！殺死凱恩的，是你?。。?！”

嘲諷之聲隨紫光迸發(fā)而出，隨后如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消散在空氣之中

“......殺死凱恩的...是我？”

伊倫喃喃自語道

“不對，一定是你們在騙我！你們這群該死的騙子！”

他顫抖著嘶吼道

——沒人回應(yīng)他

“不管了，隨他什么紅中還是凱恩，先救了再說也不遲！”

他感受著體內(nèi)莫名冒出的力量，用盡全力地施展了一場奇跡

凱恩的傷口飛速愈合，那生機(jī)也漸漸回歸

“嗯...嗯？”

他緩緩睜開了眼，發(fā)出了疑惑的聲音

“我沒...死嗎？”

“快了。但我給你救活了?！?/p>

伊倫的聲音傳入耳中，他猛地抬起頭，只看到一只傷痕遍身的黑龍

“說！你是紅中，還是凱恩....我認(rèn)識的那個(gè)凱恩！”

伊倫惡狠狠地對凱恩吼道

“誰是紅中？我是凱恩啊?！?/p>

他略顯不解，伊倫沒有理他，只是用傷口處流下的血液畫出一個(gè)陣法將凱恩包圍

“祖神啊.....請為您的后代辨別世界之黑白與真假?！?/p>

隨著咒語念下，那陣法猛然亮起

——“真”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會騙我！”

那虛弱的伊倫軟化了自己的鱗片，緊緊抱住對他來說如此渺小的凱恩

“咳咳...你抱得...太緊了....伊倫...”

“??！”

他沒有松爪，但也控制好了自己的力度，確保不會讓凱恩感到不適。

黑色的龍翼包裹了二人，里面是一頭邪惡而巨大的黑龍與一名想要成為圣牧師的少年

“凱恩......對不起....對不起....”

淚自伊倫的眼中流下，滴落在那黑色的鱗片上。

“嘿，伊倫，沒什么好難過的...”

凱恩抹了抹那龍首上驚慌失措的淚水，笑道

“可我差點(diǎn)殺了你！”

“這不是你的錯(cuò)，是他們，他們的錯(cuò)！”

伊倫沉默了。

“對啊...我們是朋友啊...”

他呢喃著，最后終究是笑了。

.......

有趣，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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