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光下的白天鵝

夕陽正卡在半山腰，晚風輕柔拂過柳枝，搖搖擺擺的。

城北高中今天月考剛結束，考完后老師們要統(tǒng)一備課，高二所有班就提前早放了。

周素所在的高二（3）班在班主任鄭湘如布置完作業(yè)后才放。她收拾完書包，挎上就去隔壁班找閨蜜萬林。

“嘿，怎么才出來？等你半天了誒。”

剛出了班級門口，周素就望見了候在門口的萬林。

“老班布置作業(yè)來?！?/p>

“嘖嘖嘖，你們班也太慘了?！比f林搖了搖頭，“你今天還去學芭蕾嗎？”

“我爸要帶我去吃燒烤，今天就不去了?！敝芩赝送嵪嫒绲霓k公室，輕嘆口氣，“前幾天老班找我談話，說我天天去學芭蕾耽誤學習，還勸我放棄呢?！?/p>

“那可不行！你都學這么長時間了放棄不完了嗎，鄭湘如也真是的…”

隨后萬林又喃喃道：“這么一看，我們班主任還是很好的，鄭湘如教我們數(shù)學就覺得她狠了?！?/p>

“哎！看到我爸了，你一起來嗎？”周素看到了學校門口開車來的周黎。

“我不去啦，我看到我爸司機在那邊呢?！?/p>

“好拜拜?！?/p>

“拜拜！”

兩人分開。

“爸！”周素走到車旁邊和周黎打了招呼。

周黎給她開了車門：“走吧女兒，已經(jīng)訂好位子了?！?/p>

“好~”

周黎開車帶著周素去了一個門面很是干凈整潔的燒烤店。

周黎下車給她開了車門。

“謝謝爸?！?/p>

“嗯，咱們進去吧。”

兩人進了店，人非常多，要不是提前訂好了座位估計都吃不上了。

他們走到前臺，一個看似老板娘的中年女人招待了他們。

“有預約嗎？”

“有?！敝芾璋咽謾C上的訂座記錄拿給她看。老板娘把他們領上了二樓找到了座位，又吩咐一個和周素看起來差不多大的女孩子給他們點餐。

“兩位吃什么？這有菜單?！迸⒆影巡藛芜f給周黎，他又把菜單挪到周素面前。

“自己看看吃什么？”

周素猶豫的把菜單翻了一頁又一頁。

“嗯…羊肉串…我還想吃雞翅…魷魚須…”周素選來選去也沒選出來幾個，又把菜單遞給周黎，“爸，你看著點吧，我都行的。”

“好。”周黎轉頭對那個女孩子說，“剛才我女兒說的那些都要，再來扇貝、羊排…都要少油少鹽?！?/p>

女孩手里的黑油筆記得忙不亦乎，嘴上不停答應著。

“還有一份辣炒雞爪，先這些吧?！?/p>

“好的?！?/p>

女孩子走后，周黎對周素說：“你這學跳舞學得精瘦，一會多吃點?！?/p>

“爸，我這都算胖的了，得多控制飲食。”

“胖什么，我女兒咋樣都不胖?！?/p>

周素笑了，她起身要去衛(wèi)生間。

她出了包間后，想找個服務員問問路，但她看到幾個都是和她這么大的服務生在忙前忙后的，沒好意思去問。

“不就是衛(wèi)生間嗎，自己找好了?！敝芩刈匝宰哉Z。

然而，她真的沒找到，滿屋的油煙和炭烤味都要給她熏吐了。

終于，她看到了剛才的老板娘。她走上前問清位置后，急忙走向衛(wèi)生間。

但是…

衛(wèi)生間里滿是喝醉后吐出的嘔吐物！

“嘔…”周素又忙跑出來。

她來到洗手池前，想到剛才那恐怖的情景，又經(jīng)不住干嘔了幾下，梳向兩邊的八字劉海都顫了顫。

“喂。”

周素聞聲，用余光瞟到一旁遞來的一小包紙巾，用水沖了沖手后接住。

“謝謝?！敝芩靥痤^，她望見了一個比他高半頭多的男孩，也是和他差不多大的樣子。

男孩油頭垢面的，看起來是受了油煙的摧殘，還系著布滿油漬的圍裙。

圍裙上的店名讓周素斷定男孩是這里的服務員。

女孩的校服潔白無瑕，白嫩的肌膚映襯著漂亮的五官，兩只手中規(guī)中矩地握著男孩剛剛遞來的紙巾。男孩盡管衣著很不堪，但依然可以看出男孩的身材高大板正，臉也很順眼，尤其是那對吸引人的桃花眼。

兩人看著對方，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冒昧，男孩轉頭就走。

“那…那個，謝謝你?！敝芩爻泻⒌谋秤昂暗健?/p>

男孩頭也沒回，周素看著他的背景漸漸消失在視野里。

還是沒上衛(wèi)生間，好在周素沒那么急。她回到包間，周黎緊皺的眉頭瞬間舒展開。

“女兒，怎么這么久？”

周素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除了那個男孩。因為她知道周黎珍愛自己就像珍愛自己逝去的媽媽，很抵觸自己的寶貝女兒和男生走的太近。

“哦哦，那一會趕緊吃，爸帶你去外面的公共衛(wèi)生間?！敝芾柚噶酥缸郎弦呀?jīng)上不少的菜，“快吃吧，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p>

“好。”

周素夾來一個雞翅，用手撕去油光锃亮的外皮，直到上面全是白色的雞肉，才慢口咬下去。

“女兒，也不用這么控制飲食吧？”

周素瞇瞇笑起來，示意爸爸沒事的。

這么多年，她早就形成習慣了。

吃得干了，周素想買瓶牛奶喝。

“行?！敝芾柘崎_包間的白簾子，“服務員！”

“來了。”一個沉穩(wěn)的男聲傳來，周素覺得熟悉。

果然進來的是那個男孩。

“小伙子，你們這有沒有牛奶？”周黎問。

“抱歉叔，這沒有牛奶?！蹦泻⒌谋砬橛悬c疑惑，仿佛在問燒烤店怎么會有牛奶賣。

“害，我這女兒學跳舞的，得控制飲食，說什么怕胖，這孩子…”周黎自來熟的寒暄起來。

周素睜大眼睛抬頭，恰好對上了男孩的視線。大概是不好意思，周素立馬挪開。

“爸，你又開始了！”周素抱怨。

“好好好…”周黎又對男孩說， “那來壺熱水吧?！?/p>

“行，稍等?！蹦泻⒊隽税g。

“現(xiàn)在這些孩子啊，才多大就輟學出來打工了，哎！”周黎感嘆道。

周素沒說話，仿佛在想些什么。

那男孩很快就進來了。

“水?！蹦泻⒑喍痰赝铝藗€字，說完就走了。

周黎給周素倒了一杯，告訴她晾晾再喝。

吃飽喝足后，周黎去結賬，周素緊跟其后。在周黎結賬時，周素無意轉過頭，看到那個男孩在用手收拾著他們坐過的桌子上的剩飯。

周素心里不知怎的莫名涌出一陣心酸，但還是別過頭和周黎出了燒烤店。

上車后，周素告訴周黎直接回家就行，不用去公共衛(wèi)生間了。

似乎也是看出了周素的心情低落，周黎用反光鏡看了看她，應了聲，把車開向了回家的方向。周素像是有心事一樣望著車窗外，看著從車外掠過的樹和高樓。

過了二十分鐘左右，他們到了家。

那是一處豪華公寓群。周黎是一家上市公司的副總，買這么一處好房子還是綽綽有余的。

周素一進屋就奔向了衛(wèi)生間，把門反鎖。她忽然想到自己沒拿手機，便打開門悄悄去房間里拿了手機。

途中她聽到周黎正在陽臺打電話，至于對話是什么，對方是誰，周素絲毫好奇心都沒有。

大概是工作上的事吧。

回到衛(wèi)生間，周素一邊做到馬桶上一邊撥弄著手機。她看到萬林給她發(fā)了很多條信息。

她打開聊天界面，是萬林發(fā)來的語音。

“姑奶奶，還沒到家嗎？”

“無~聊~死~了~”

“看我新養(yǎng)的小貓！”（附了一張小花貓照片）

“葵葵，給你干媽叫一個！”

“喵嗚~”

周素的眉眼漸漸綻開，嘴角的弧度緩緩變大。

她給萬林逐一回復了消息，又告訴她今天燒烤店遇到的那個男孩。

萬林秒回：看上人家了？

周素慌忙打字：大小姐你啥腦回路??？

萬林：哎呀開個玩笑。

周素洗漱完，忽然想到自己還有作業(yè)沒做，她走到書桌前坐下，從書包里掏出作業(yè)開始寫。

仿佛是被萬林猜透小心思似的，周素也開始懷疑怎么腦子里全是那個男孩，揮之不去。導致她把一道數(shù)學題圖劃爛了也沒做出來。

好煩。她心里想著。

她從筆袋里翻出課程表——明天沒有數(shù)學早課！

她覺得自己明天早上可以去學校寫。于是她把英語筆記抄完，便傾倒在床上，把頭埋進枕頭里。

周黎站在周素房門外，聽屋里沒動靜，敲了敲緊閉的門。

“嗯？”窩在床上的周素甕聲甕氣地應著。

“閨女，睡了嗎？爸給你熱了杯牛奶。”

“沒呢。”周素下床給周黎開門。

周素接過周黎遞過來的牛奶，是溫熱的，于是她“咕咚咕咚”一飲而盡。

“閨女，今天哪里不舒服嗎？看你挺低落的?！敝芾杞舆^周素手里的空杯子，問道。

“生理期?！敝芩孛摽诙?。其實距離那還有一周左右，她只是想隨便編個理由，總不能說因為某個男生吧？

“這樣啊，那閨女你先睡吧，不舒服叫我?！?/p>

“謝謝爸。”周素關上了門。

她重新回到床上，關上燈又窩進被子里。

那就好好睡一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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