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只是察覺到，皇帝對她似乎沒有愛意和偏寵了，想要試探證明而已。

她清楚地知道，她從前拙劣算計的無往不利，都只因為皇帝的一顆偏心罷了。

現(xiàn)在，沒有了這顆偏心，她會怎么樣？會步上富察瑯嬅，甚至姑母的后塵嗎？

如懿已經(jīng)被架起來了，她若堅持她是為了皇帝好，一心勸諫而已，那便是個笑話，皇帝已經(jīng)認定了她踩著他來樹立自己的賢德名聲；她若現(xiàn)在改口，那更是個笑話，只會顯出她的虛偽，皇帝也只會認定第一種猜測，接著鄙夷她事實擺在面前，還要強自狡辯的丑陋心思。

更何況，如懿也沒有辦法改口解釋，她的緣由說不出口。

見如懿表情呆愣，吶吶無言，皇帝終于快意，臉上浮出一個嘲諷的笑來，吩咐進忠道：“進忠，請皇后回去?！?/p>

皇帝猶嫌不足，接著道：“皇后御前失儀，沖撞于朕，也不能不罰，中宮皇后若不能為嬪妃們做好表率，后宮將紛爭不斷、永無寧日，傳朕旨意，著皇后每日在翊坤宮院內(nèi)跪一個時辰，以示懲戒?！?/p>

既然她喜歡跪，那就多跪跪！

說罷，皇帝拉了嬿婉起來，攜著手與她一同進殿，再不與如懿糾纏廢話。

如懿渾渾噩噩地被進忠護送到翊坤宮，一路上宮女太監(jiān)見她皆低頭跪拜，雖無一人敢直視皇后，可如懿依舊覺得無數(shù)的嘲諷招呼在她的身上，幾乎快將她灼穿。

這些目光并不來自于那些跪拜的宮女太監(jiān)，而是來自于六宮嬪妃，來自于如懿想象中的六宮嬪妃的嘲諷。

當然，等皇帝的旨意曉諭六宮，這些想象中的嘲諷，都會轉(zhuǎn)化為實質(zhì)上的嘲諷，甚至不止嬪妃會嘲諷她，宮女太監(jiān)們也會嘲諷她，嘲諷她這個失去圣心的皇后。

體面全無，她是出身后族的貴女??！

思及此處，如懿手撐著臉，不由得熱淚滾滾。

另一邊養(yǎng)心殿，皇帝正喝下茯苓地黃湯，現(xiàn)下睡意全無，只有嬿婉在他身邊，鹿血酒的事，她想必也是知道了，皇帝不由得心中訕訕，他不想在嬿婉面前丟了面子，他也不想讓嬿婉知道他的衰老，準確地來說，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的衰老，而嬿婉會說什么、會做什么，皇帝心里也是沒底。

相顧無言，皇帝剛覺得有些尷尬，嬿婉便柔聲道：“午覺沒有睡好，皇上現(xiàn)在還想歇一歇嗎？”

皇帝一愣，搖了搖頭，道：“現(xiàn)在半點兒睡意都沒有了。”又斟酌著道：“朕······朕······”

皇帝說不出口，嬿婉也不為難他，反倒提起另一件事，“方才小卓子，就是進忠公公派去請臣妾的小太監(jiān)，說話時提及尾房的三位新妹妹，服侍的可還好？”

皇帝點點頭，嬿婉又溫言問道：“那皇上可要給個名分，遷到后宮去？”

惜雪她們?nèi)齻€需要的就是正經(jīng)名分，她給得起。

皇帝卻了然，嬿婉這是關心他，她們在養(yǎng)心殿繼續(xù)引誘他胡鬧，傷了身體，所以選了一個迂回的法子，把她們從養(yǎng)心殿摘到后宮去，動容道：“好，就都給個答應，至于封號，內(nèi)務府擬好了你來選就是。”

而后，又想起惜雪格外動人些，多補了一句，“惜雪給個常在位分吧？”

嬿婉微微頷首，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