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p>

于妄低聲跪拜。他是楚肆的貼身侍衛(wèi)，也是死士。

“可查清楚了？”楚肆放下手中的藥瓶，神色淡淡。

“那人是程老將軍程暉明的家的公子，叫程星燁?！庇谕吂М吘椿卮?。

上京家喻戶曉的人不少，而那程星燁便是其中之一，據(jù)說他半月不到便把整個上京城的青樓玩了個遍，從此他便成了人家飯后閑談口中的紈绔子弟。于妄想也不想，開口嘲諷：“這人不足為懼?！?/p>

程星燁。這個名字楚肆倒是聽說過，但并不是因?yàn)樗切┗ɑ▊髀劊且驗(yàn)樗奈牟?，曾?jīng)在上京乃至整個大興比比皆是他文采的吹捧。

幾年前，張?zhí)魄溆诰暗v年間考中進(jìn)士第一名，在興國寺宴會上，他當(dāng)眾在墻上題詩：“一舉首登龍虎榜，十年身到鳳凰池。”

張?zhí)魄湓噯栒l敢接詩，一時間竟無人上前接下他這狂妄又自傲的詩句，而后年僅十三歲的程星燁竟走了出來，寫下了這么一句：“君看姚曄并梁固，不得朝官未可知?！?/p>

后來張?zhí)魄涔嬷蛔龅搅司┕俣Ｐ共磺?，一時間程星燁轟動大興，他人遇見便要稱一聲前途無量。甚至有人想拉他去做幕僚，可這幾年他卻收住鋒芒，逐漸沉迷酒色無所事事，又是一陣轟動，眾人皆是惋惜失望。

自此，程家也漸漸敗落，無人問津。

“他好生聰慧。”楚肆把自己從思緒中拉回來，突然開口夸了那人一句。于妄不明所以地望向楚肆，帶著幾分疑惑。

楚肆好脾氣地緩緩解釋，燭光打在他臉上，輪廓若隱若現(xiàn)：“如今皇子爭分不斷，誰也不知道當(dāng)今圣上能活幾年，每一任新皇哪個不是先斬殺前朝功臣?xì)㈦u儆猴？這程暉明之前是赫赫有名的大將軍，立功不斷，他知兔死狗烹，于是先發(fā)制人漸漸隱退，連兒子也不再嶄露鋒芒，成了個人人知曉的紈绔，若是未來新皇登基，便再無理由斬殺程家?！?/p>

于妄驚訝地抬頭：“主子是說……”

楚肆微不可見地冷笑一聲：“今日我見那程家公子，便覺不凡，近日來城中的微樣異動，怕不是他搞的鬼。”

于妄：“可他日日在青樓，哪里來的人脈？”

楚肆：“那個翰林院狀元不是他的摯交好友么？這還不簡單?！彼f完停頓了一會兒：“不過是些小魚小蝦，掀不起什么大風(fēng)大浪，他也不敢有大動作，程家怕便是他的命脈了?！闭f完他搖了搖頭，把手中把玩的藥瓶扔給于妄：“給你阿姐送去，聽說她最近舊疾復(fù)發(fā)了，這每日一粒?！?/p>

于妄謝過便退下了。

那年是熙寧年的最后一年，于家大火一夜生生不絕，一戶大家便被滅門了，幸得一場大雨救了于家姐弟。瓢潑大雨揮灑整個吳中，仿佛是老天為他們鳴冤，于熙寧在那場大火中落下了舊疾。后來他們被追殺，遇到了正要被送去上京的楚肆。

于妄只記得那年也是桃花開放的日子，粉嫩的桃花瓣落了一地，浸到春雨的泥濘里，陽光打在雨后的殘枝上晃出片片新綠，柳條上的甘霖，茛菪艷麗的毒素。猶如他們家破人亡，在追殺過程中遇到剛得勢楚肆，有了新生。為了報恩和活下去，于妄便成了楚肆的貼身侍衛(w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