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塊漆黑的布料,不,或許說是布料都有些夸張,那是一條算不上長的綢帶,頂多有三指寬,入手絲滑清涼,觸感極佳,而且有著神奇的功效,那是治愈之力。
如果將它放在掌心,手上那些細(xì)小的傷口都不再隱隱作痛。
要是能看到它的模樣,就會發(fā)現(xiàn),這段緞帶黑得簡直像是撕下的一條夜幕,透過它根本無法看到對面的景象,就連將它放在一邊,周圍物品的色澤都會顯得暗淡,仿佛就連光線都被吞噬了一樣。
這條緞帶是機(jī)緣巧合之下,空意外所得,由于擔(dān)心隨身攜帶會遺失,被兄妹兩人妥善保存起來。因?yàn)橹斡男苡行┚徛?,平日里也用不上它,差點(diǎn)被就此遺忘。
要不是小金鵬需要遮光,熒一時還真想不起來這個塵封已久的東西。
憑著指尖的觸感,熒給小金鵬系上綢帶,微涼的綢緞滑過眼睛,在他腦后靈巧的打成結(jié),長短正好。
熒所不知道的是,這條黑綢雖然能遮光,并且完美阻隔外界的視線,但內(nèi)里的視野卻不會受到影響。
在小金鵬看來,只像是眼前蒙了一層黑紗,并不影響視物。
實(shí)際上,熒的細(xì)微表情與神情,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小金鵬默不作聲,任由魔神擺弄,喝水,吃藥,最后乖巧的窩在她不算暖和的懷里。
黑綢下的眼睛眨了眨,沒有再流淚,也并未揭露他看得見的事實(shí)。
他其實(shí)并不畏光,只是慌張于熒的關(guān)懷,下意識隨口扯了個謊。
為了不看,也為了不被看見。
因?yàn)樗恢雷约涸撘允裁礃拥谋砬?,面對這位殺了他父母的魔神。
也不想去直視她那噙滿擔(dān)憂與愛意,沒有絲毫作偽跡象的明亮雙眼。
她在自己心里算是什么人呢?是兇手,仇人?可選擇跟她離開,選擇跑出去,又選擇求救的人,都是自己。
如果真的有錯,那只能是選擇了跟隨“邪惡”魔神的,愚蠢自己的錯。
害死了父母,害得她受傷,明明應(yīng)該道歉的人是他,該哭著祈求原諒的人是他。
她沒有一點(diǎn)錯啊。
可她怎么能如此卑微,近乎討好的對待自己?!
明知道自己才是是害她如此痛苦的罪魁禍?zhǔn)祝髦滥强墒亲约旱木让魅?,但他卻因?yàn)闊捎H手令父母解脫,而抑制不住地怨恨。
理智告訴他,熒做的是對的,沒有更好的辦法。
可情感止不住咆哮,那是殺人兇手!明明可能還有別的辦法治療,為什么要?dú)⒘怂麄?!為什么不像救了自己那樣,也救救他們?/p>
如果她也像對待自己一樣對待他人,那為什么能毫不猶豫的,對曾是同胞的人們下手呢?沒有心軟沒有遲疑,仿佛斬?cái)嗟牟皇擒|體,而是一節(jié)腐爛的枯木。
正如自己所見,在漫天血雨下的,是從地獄深處步出的死神,不,或許說惡魔更為恰當(dāng)。那時她的眼里明明沒有絲毫感情。
不過是不經(jīng)意間望向自己的一瞥,就叫人遍體生寒,渾身打顫,仿佛被兇猛的肉食性野獸盯上隨時會被拆吃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