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號的天帶著操場跑道上的橡膠味延綿持續(xù),夏日的蟬鳴還在不停叫囂呼喊,悠遠的流云還在金色的天上漂泊流浪,在茂密的枝榮也遮不住的太陽。
這樣的一天,樹蔭下卻聚滿了人。那些少女們的眼睛直望著那片操場上那奔跑的打著籃球的少年,那件黑色體恤后面印著一串簡單且毫無意義的字母:
brcathye mball.
“誒誒誒那是裴子豪嗎好久沒見著他打籃球了?!?/p>
“我看看,誒?好像還真是,我還以為一二班全是書呆子呢,這么久沒見著他還以為他也變成呆子了?!?/p>
“人家可能奮力苦讀才沒有打呢,你忘了榮譽榜上誰第一了?”
“才沒有,但我依稀記得裴子豪以前打球很好的呀,怎么感覺現(xiàn)在技術爛了許多,打球有一種氣無力的感覺?!?/p>
“可能他就是玩玩。”
“也許是這樣吧……”
陳草草坐在石階上,頭上是學校的香樟樹蔭遮住了刺眼的陽光曬不到她。
濃烈的溫度也毫不避諱,肆虐得侵襲著這一方一寸。
本來三個人坐在小湖邊交心了一會兒后正準備和闞依柔她們回教室,卻不料去教室的路上要經過操場偶然見到因為大熱天而廖無人煙的操場卻突然聚滿了人,她們都是女孩子,有的為了能看上操場中央發(fā)生了什么特意站在了陽光下面去看。
陳草草擠不過去,就蹲在了一旁犄角旮旯的地,她看不到遠方,但至少可以乘涼。
可周合很聰明,她站起腳來爬在了樹上。
“嘿!”她叫了一聲她們,問她們倆個要不要來,倆個人一看,一并瘋狂地搖搖腦袋。
就在她發(fā)呆之時,她無意間聽到了她熟系的名字……裴子豪。
她睫毛動了動,其實也并沒有太在意那倆個女生的對話,等她轉過頭來去看闞依柔時,她水亮亮地眼睛卻望向了那倆個人。
陳草草疑惑。
“你怎么了怎么眼睛又紅了?”她剛剛也沒聽到其他人議論她啊,怎么又感覺她要哭了。
闞依柔自卑地低下了頭。
陳草草一瞬間愣住了,女孩子最是對感情這一塊敏感到極致的生物,哪怕是一個眼神,她就能感受到那里面的萬千思緒。
她自卑,又深感愧疚,在這倆者之上,她還看出那水靈的眼里還帶著一絲遺憾。
陳草草:“你這是怎么了?”
人生喧雜,坐在上面看風景的周合索然不知下面發(fā)生的事情。
闞依柔的眼睛實在是多情,含水的眼睛怎么看都像是要快碎了的瓷器,不免讓人頭一陣心疼。
而闞依柔卻搖搖頭:“沒事?!?/p>
正當陳草草糾結之時,身邊的一群人突然沸騰了起來。那聲音刺破天空,嚇走了一只正在飛走的鳥,香樟樹葉也落了幾片。
陳草草看向周合,問是什么情況。
周合也很驚訝:“我靠,文科區(qū)的人來了?!?/p>
二中的南邊便是文科區(qū),注重文科發(fā)展。
而不管理科還是文科,都是一個學校的所以體育同樣重視,雖然比賽是倆邊挑出最好的苗子去打,但真正內卷的是文理科總會在某一天指定一些人來一決高下,這是最經常不過的戲碼。
其他社團倒沒他們這么掙相暗斗,倒都挺和諧的,卻唯唯籃球社不一樣。
我們都不要去低估一個男孩子勝負心,他們急迫于想證明自己時,會連命都不要。
周合:“你們也上來看看嘛,我這還可以坐倆個人?!?/p>
闞依柔雖然恐高,卻意外地站起來看著她說:“……能不能拉我一把……我想看?!?/p>
“好嘞?!?/p>
周合二話不說拉住闞依柔的手,一使勁,闞依柔一腳便蹬在了上面。
人群里邊還站了許苗苗,上樹無疑是最佳風景區(qū),但也是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周合頭發(fā)到肩,她的背型也和學校里的人差不多相似,她把頭發(fā)扎起來后,許苗苗居然沒認出她來,直到她猛然看到平時柔柔弱弱的闞依柔跟周合上了一個樹,她眼睛都瞪大了。
她一下子氣不成聲,最后憋了許久,才偷偷吐出一個操,轉身離開。
周合正要去拉陳草草時,而陳草草卻早已憑一己之力爬到了她身邊。
周合:“嚯!”
陳草草對她聳聳肩,隨后她的眼睛目向了前方。
心高氣傲的裴子豪看著眼前跟他一般高的黃色球衣少年一臉無所謂的模樣,少年頭上綁著個發(fā)帶,頭發(fā)稍長,是三七分。
他與裴子豪對視,而這個人卻漠不關心,把球丟給了他后往回走。
“裴子豪!”那個少年叫住了他。
“一年前的市級賽,是你贏了,但我不服!”
裴子豪冷眼看著他。
那個人冷笑:“怎么了,不敢?”
裴子豪也笑道:“倘若我還有以前那股勁,我肯定打,但現(xiàn)在我沒興趣?!?/p>
“裴子豪,你憑什么這么驕傲?!?/p>
裴子豪站住。
“那是因為他是我兄弟啊,而你陳景澄不是?!倍慰迫恍χ哌^來,一臉蔑視望著他,嘴里一股挑釁的味兒。
“想比賽啊,可以,你跟我打啊。”
陳景澄:“我找的不是你。”
“連我都不敢斗,有資格動我兄弟?”段科然挑眉道。
陳景澄冷冷地看著他。
倆個人的心理戰(zhàn)一觸即發(fā)。
“好了阿然?!迸嶙雍乐簧砩锨鞍阉谏砗螅瑖@了一口氣。
一年前少年籃球省賽預熱愈演愈烈,沒想到最后的絕殺是倆所頂初,正大家以為文化科處于頂尖的塢理市外國語第一初級中學(塢理校區(qū))和塢理市外國語實驗第二初級中學(塢理校區(qū))在文化課方面花費大量精力從而忽略體育競技這項事時,沒想到雙方都殺出了條黑馬。
當時二中主力為常年在俱樂部訓練的陳景澄,而一中是段科然。
段科然厲害到什么程度呢,自打他小學以來,獎項多得數(shù)不勝數(shù)。
那個時代里,大型的學院友誼賽都會有他的身影。一旦有他的出現(xiàn),一切就已經有了答案。
直到陳景澄的出現(xiàn),段科然終于迎來了他的對手。
初二那會兒選拔賽上,段科然的戰(zhàn)隊戰(zhàn)敗。
但陳景澄的頂峰時刻很短暫,很快就被初三時的裴子豪給打下去了。
省賽的選拔十分嚴格,大家都給予段科然厚望,比賽選拔也預熱的倆年,沒想到在那三年出了三個少年健將。
只有一次敗績的16歲少年——段科然。
打破天才球將不敗之夢的——陳景澄。
本以為新的球將時代將來臨,卻有迅速打破這一僵局的少年——裴子豪。
可惜后來一年里的所有比賽中,裴子豪像消失了一般,在塢理市的就連是小型比賽都沒有他的身影,大家都盼他眾望歸來,可他似乎是一名隱居山林的刺客,只有從別人嘴里去了解他的機會。大家只知道他來到了塢理二中,但再也沒有見到球場上打籃球的少年了。
這一年,塢理二中開始火爆,許多女孩子遺憾沒來也慶幸考進來了,塢理二中成為了許多少女的夢。
因為這一年,塢理二中來了倆位初中一部的倆個校草。可是他們一個瀟灑卻不聲張,一個低調卻從容,很少有人能知道倆人的小八卦,逐漸緋聞多了起來,有些還以為倆個人是不是在一起了。
即使這樣,在人們心里,裴子豪打敗了勝于段科然的陳景澄,拿他就是站在金字塔頂尖的人。
可這個結果陳景澄就是不服,因為最后一場比賽,若不是因為隊友不會配合,而且他拿的分遠比裴子豪多,只是最后一秒裴子豪于他對抗因為失意而讓他投出了那三分球,15比16塢理外國語第一初級中學勝!讓他一舉成名了而已。
如果他能有懂一點的隊友,還有他能再仔細一點,這裴子豪就根本就不足掛齒。
“你耳朵里的屎沒挖干凈嗎還是人類早期進化時你腦子忘記跟進了,早上眼屎沒擦干凈看不出來我們不想打嗎?小少爺?”段科然一下子怒火直沖,對他罵了起來。
裴子豪立馬拉住他,因為沒掌握住力道他不由得嘶了一聲,段科然這才愣住安靜下來,但眼里的怒火怎么也擋不住。
裴子豪冷靜地說:“等你打進省標賽再跟我說吧,阿然我們走?!?/p>
段科然和裴子豪一樣高,但在某種程度上來看,裴子豪是比段科然高那么一點點的。
他不再去看陳景澄,而且背身過去,步伐沉重也輕盈,他低著個頭,陳草草在樹上看著他,那是她第二次看到他……失落的樣子。
穿越了人群,本來為她歡呼的人們失聲去看他不自信的樣子。
可在陳景澄眼里,裴子豪永遠是一個傲物的人。
周合:“這陳景澄也不是第一次來我們理科區(qū)挑釁了,這裴子豪跟他打一場不就行了,要得那么麻煩嗎?”
“不……”闞依柔看著裴子豪離去是身影漸漸淹沒在囂雜的人群里。
“他不能打,他知道他一定會輸?shù)摹?/p>
陳草草怔住,當她再一次去尋找那個影子在人煙里,那個他已經不在了。
周合:“為什么?”
少年人之所以發(fā)光,不僅僅是你賦予了他光環(huán),還有就是他身上總有一個值得你們值得去驕傲的東西,不可失去,不可剝奪,永遠閃耀。
闞依柔:“因為他……”
陳草草:“沒有因為,他就是沒空跟他們玩而已?!?/p>
周合罔然:“你怎么知道?”
陳草草淡淡道:“他是我哥,我怎么不知道?”
說完,陳草草直接下了樹,沒有一絲猶豫。
周合:“唉草草你去哪?”
陳草草揮揮手,嘴里的話輕松又自然,聲音透過樹的縫隙,嘹亮地傳到樹上倆名少女的耳里……
陳草草:“哄小孩?!?/p>
段科然其實并沒有跟上去,他知道裴子豪這人性子,郁悶的時候不想被人打擾,給他一段時間他就好了,他要是執(zhí)意要去哄,裴子豪肯定是越來越郁悶。
他拍拍陳景澄的肩,然后讓周圍人都散了。
裴子豪走到二中的小湖邊,他煩悶的時候就喜歡坐在有水的地方,銀海是他經常解愁的地方,這里也即將會是……他蹲了下來,回想了一遍剛剛發(fā)生的事,深深的吐出了口氣,手埋在自己的后頸脖里。
“哥……”
忽然的一道聲音,在這片以為無人而來的楓葉林里劃破了孤寂。
他轉頭,看見了手里握著的倆瓶可樂的“小草”。
她向著他走了過來,她的眼睛里只有他一個人,陳草草坐在他旁邊,一只手把可樂給他。
裴子豪接走,打開了瓶子還給她又拿過另一個。
陳草草看看自己的手指,哦……她昨晚剪了指甲。
裴子豪看著湖,知了,荷葉,泛濫在空氣中的泥土味……
他知道陳草草都看到了。
陳草草:“其實……”
“……我不敢?!迸嶙雍雷猿罢f道。
陳草草看他,轉過頭,心里毫無波瀾,她雖然面無表情,十分平淡,像是隨意跟他嘮嘮家常一樣,沒有一點情緒的去在意著旁邊這個人怎么想了。
他是一個懦弱的人,他害怕自己的一身傲骨已經碎了讓所有人知道,可是他又不是演員,躲不過女孩子機靈的眼神,有人知道了他的故事,可他還要假裝堅強或不在意,他好討厭有自尊心的自己,這可一點也不像裴子豪。
可這一刻,有一道聲音出來了,她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他,但這次又不一樣了,他抬起頭,望向了那道光。
“我知道你不敢,可我對你發(fā)生過的事一點也不感興趣,其實哪怕你不再是以前的裴子豪,我也會為你是裴子豪而感到驕傲的,這,你能明白嗎?即使那不再是你了……”但,那不就是你嗎?
黃雁飛過,少女清澈的眼神透露著光,就像這盛夏的烈陽一般熾熱,他高傲的心底有一處冰涼,這束光剛好照亮了他。
“草草?”
“嗯?怎么了?”
“我一直都不知道你的夢想。”
“我的夢想啊……我想當一名老師,擔當起教書育人的責任?!鄙倥院赖乜粗澳悄隳?,校草?!?/p>
裴子豪氣笑了輕輕拍了她的頭。
“我想當一名醫(yī)生?!?/p>
“為什么?”
“因為我媽媽就是一名醫(yī)生。”
就是這樣一個午后,他靜靜看著她,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卻只要這樣就夠了。
陳草草臉中羞澀:“你,你看著我干什么?”
“沒事,我覺得你好好看,想一直這樣看著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