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動(dòng)靜微弱卻奇怪,隨著“吱呀”一聲的關(guān)上門,即便是蒙著紅蓋頭,杜若蘭也能感覺到那一股灼灼的視線緊緊的盯著她,像是要給她身上燙出一個(gè)口子來。
那人是誰(shuí)并不難猜,她被一層紅蓋頭映射的滿面霞光,漂亮的眉眼微挑,唇邊也翹起若有若無的弧度,佯裝疑惑的問道。
“童葉?是你嗎?不是讓你出去了嗎?”
沒有人回應(yīng),片刻的沉默之后,她又遲疑的問出聲,語(yǔ)氣中含著滿滿的嬌羞嫵媚。
“是永琪嗎?你怎么來這么早?”
還是一片沉默,就在她覺得不對(duì)勁將要把蓋頭掀開的時(shí)候,一個(gè)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最后停在了她的身前,垂下眼,能瞧見一片絳紅色繡著金線的衣邊,與這滿屋透過窗外微弱亮光的流光溢彩相比,更為交相輝映。
她已經(jīng)有些不安的想要雙手掀開,看看眼前人究竟是不是永琪,是不是她新婚的夫君。
那人卻猝不及防的開口了。
“你想要是誰(shuí)?”
嗓音里像是夾雜了沙礫般干澀沙啞,帶著一股難以言狀的壓抑與窒息,最重要的是,她很熟悉。
下一刻,頭頂?shù)纳w頭被小心翼翼的掀開,在暗處待了許久,突兀的被屋內(nèi)昏亮的燭光所刺,她不適應(yīng)的合上了眼睛,緊接著,就有一只手撫在了她的后腦勺,另一只手輕柔的遮住了她的眼睛,沉默的過了幾息,覺得她應(yīng)當(dāng)是緩過來了,才顫抖著手松開。
應(yīng)知曉來人是誰(shuí)了,杜若蘭唇角緊抿,緩慢的睜開了眼睛,最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乾隆泛紅的眼睛。
她愣了下,從沒有在他的臉上看到這般哀戚克制的神情,那雙愛新覺羅家獨(dú)有的丹鳳眼直勾勾的看著他,面色憔悴,方才的悄無聲息中,他竟悄悄紅了眼眶,看起來倒多了幾分可憐。
可他在兒子的洞房花燭夜先一步闖進(jìn)了兒媳的洞房,又穿著了一襲足以以假亂真的衣袍,做出這番出格的行為,無論是面上裝相,還是心里懷著僥幸,都算不上是真的可憐。
杜若蘭微微睜大了眼睛,面上也滿是驚慌失措,近乎于震驚的脫口而出。
“皇上!”
“您,您怎么會(huì)在這里……”
口中喃喃說著,她卻下意識(shí)的往床邊退去,躲避著他的視線,將自己蜷縮在了床角,面色緊繃,眉頭微蹙的移開了眼。
看著她這幅將他防備到了極致的姿態(tài),乾隆心中一陣鈍痛襲來,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刃在他胸口處反復(fù)攪和,疼的他咬緊了牙關(guān),忽而,卻突兀的笑出聲。
“怎么,還叫什么皇上?不應(yīng)該叫一聲皇阿瑪嗎?”
看著她驚訝的抬頭看了過來,他苦悶的同時(shí),又添了兩分滿足,攥緊了手心,低聲道。
“你以為朕是來做什么的?”
“搶親?行不倫之事?”
他自嘲的扯了扯唇角,感覺到口中彌漫出一股血腥味,喉結(jié)滾動(dòng)一番咽了下去,這才干澀的說道。
“朕還沒那么卑鄙無恥。”
嘴上這么說著,可他卻代替了永琪率先進(jìn)了屬于他們二人的洞房,又先一步掀開了她的蓋頭,乃至于,他穿的,也與大婚喜服并無太大的不同,盡管這一切都是他竊取來的,可卻讓他有了片刻的滿足與竊喜。
他可以在心里說服自己,這是他與她的婚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