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茫然愣神之后,顧廷燁轉(zhuǎn)動了一下眼珠,百般慚愧的低下了頭。
“是我考慮不周了?!?/p>
迎著所有人殷切灼灼的目光,鄒慕言眉梢微挑,不緊不慢的接過了那紙血詔,狀似沉吟片刻,擰眉道。
“事急從權(quán),不要驚動禹州守衛(wèi)軍,盡快收拾包裹,與可能跟來的叛軍錯開……”
她條理清晰的吩咐下來,趙宗全和沈氏連連點頭,很是聽話,看著她的目光都像是在發(fā)光,隨即趕緊跑去了屋內(nèi)。
此情此景,看的顧廷燁一愣一愣的,這個時候,鄒慕言又轉(zhuǎn)眼看了過來,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
“我說顧侯爺,你對我的安排有意見嗎?”
顧廷燁這才堪堪的回過神來,連忙搖了搖頭。
“沒有沒有,沈,沈大娘子心有丘壑,甚是妥當(dāng)?!?/p>
鄒慕言微微一笑。
“既然如此,那就勞煩顧侯爺上前邊開路了,吸引賊人的火力?!?/p>
“應(yīng)該的……嗯?”
顧廷燁霎時間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卻對上了她狀似不解的目光。
“顧侯爺不愿意嗎?”
“官家是請我家姐姐和姐夫去救駕的,那我們一家子必然都不能有任何閃失,未免賊人以此作為突破口?!?/p>
“顧侯爺既然做了這忠臣勤王的事,想要挽大廈于將傾,那必定就要忠君到底。”
“如此為國為民的事,您怎么能猶豫呢?”
“不會吧?難道您之前說的一切都是表面功夫?實際上不愿救駕?不會吧?”
顧廷燁:“……”
他神色茫然,臉色一瞬間漲得通紅,目光躲閃,硬著頭皮點了點頭。
“自然是愿意的?!?/p>
“顧某為大宋臣子,自當(dāng)是忠君體國……”
可問題是他從沒想過讓自己當(dāng)誘餌??!再忠君,他自己首先也得活著不是?
他盡量面不改色的心下惴惴,眼睜睜的看著那位美若天仙的鄒娘子臨危不亂,雷厲風(fēng)行的規(guī)劃好了回京路線,又讓趙策英聯(lián)系友人,找了些可靠的懂拳腳功夫之人,一句護(hù)送。
他從不認(rèn)為自己是膽小之人,現(xiàn)在突然間有些慌亂膽怯了,等到出了禹州城的時候,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
“鄒、鄒娘子……”
他坐在馬背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轉(zhuǎn)過頭,看著好似勝券在握的鄒慕言,滿懷希望的問了一句。
“你心里有把握了?”
“啊 ?”
鄒慕言很是無辜的眨了眨眼。
“沒有啊。”
看著顧廷燁一瞬間震驚的神色,她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
“顧侯爺,靠你了?!?/p>
顧廷燁還在震驚中沒緩過來,胯下的馬就被她不情不愿的用馬鞭打了一下,隨后便馱著他往前跑去,沒多久就遙遙領(lǐng)先于眾人。
他心下大駭,轉(zhuǎn)過身又不敢大聲喊,只能咬牙切齒的咽下了將要說出口的話。
這會兒心里已經(jīng)是淚流滿面了,草木皆兵的觀察著周圍的一切,出于對未知的恐懼,連牙齒都在打顫。
趙策英陪著她騎馬在外,時時刻刻警惕著四周的動靜,而一旁的馬車簾子被掀開,露出了趙宗全那張懦弱的老臉。
“弟妹,我們不會死在路上吧?”
他哭喪著個臉,心里害怕至極。
“我太害怕了?!?/p>
鄒慕言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不急不緩的說道。
“顧侯爺身先士卒都沒說怕,你還好意思怕?”
趙宗全歪斜著身子探出頭看了眼,隨后重重的松了口氣,喃喃道。
“雖然還是怕,但起碼不會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