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高啊……”

林西婭托著腮，雙肘撐在石桌上，目眺云層下若隱若現(xiàn)的山巒，發(fā)出一聲感慨。

“鐘離，從這跳下去，會死么……”

聽到這荒繆可笑的問題，換作是別人，恐怕早就要嘲笑她毫無自知了，但這位與她共賞美景的男人卻很認真地點了點頭，“會，不過這種事情絕對不會發(fā)生。”

“對哦…我怎么忘了，這里是絕云間”

她有些懊惱地抓亂頭發(fā)，頂著亂糟糟的“鳥窩”，空洞的眼神游離在大片大片的浮云上。清冷的北風悄咪咪鉆進衣領，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她雙眼輕閉深吸一口氣，思緒回籠，她漸漸緩過神，眼里的光一點一點亮了回來。

“下山吧?！?/p>

*——

山腳下，一個墨發(fā)少年佇立于一棵禿樹旁。

林西婭和鐘離有一搭沒一搭聊到山下，走到距少年不過五米遠的地方。

林西婭輕輕喚道：“魈……”

少年轉過身，看到她時瞳孔驟縮，心里的情緒猶如翻山倒海般傾瀉，慌亂涌上心頭又被狠狠壓下，他輕咳一聲，匆匆往兩人的方向走去。

魈垂著頭，衣著單薄，頭上、身上都落了一層雪，秀挺的鼻子紅紅的，應是站了許久。

林西婭上前一步，心疼地拍掉落在魈身上的雪，被雪沾濕的冰涼指尖劃過鼻尖，魈嚇得一激靈本能地往后退。

林西婭一愣，怯怯收回手，朝他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

“嚇到你了嗎，抱歉。”

*

趁著魈沉默不作答，沒有防備時，林西婭先朝鐘離吐吐舌將他身上的大衣扒掉，然后不帶一絲猶豫的將一件尚有余溫的大衣披到魈身上。

“天氣太冷了，凍壞了吧?！?/p>

這是為他披衣的林西婭說的。

鐘離的臉上出現(xiàn)短暫的裂開和黑臉，卻又在她反手將大衣披到魈身上時認可地點了點頭。

對上魈慌亂無措的眼神時，他有些可愛這個乖巧的孩子，也有些心疼這個處處小心的少年，怕嚇到他只能輕輕點頭示意他披好。

魈似乎是覺得不妥，張了張嘴，卻又害怕被責怪，干脆乖乖閉嘴，把大衣裹得更緊了些。

一時間，空氣安靜，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人人都揣著自己的心思，就像魈為何會來，他們?yōu)楹螘H近但又疏離。

“我先走了，璃月港的重建工作還沒完成?！辩婋x打破壓抑的氣氛，話落便轉身離開。

他們的事，還是交給他們自己吧。

*

此刻的林西婭沒有了之前在望舒客棧時的雀躍，在那里，每天看到少年仙人的身影是她最開心的事，只要一聞到空中的杏仁豆腐香，一看到那個隨風舞劍的英姿，她的心似乎也隨之一起更加歡躍的蹦動

只不過，伶俐活潑的少女也有了青春的心事，變得優(yōu)柔寡斷，分不清愛與喜歡，糾結于過去種種

往事歷歷在目，現(xiàn)實卻不允許她沉溺，她不該活在過去，不是嗎？

*

“什么時候來的？”

“辰時。”

雪是何時下的呢，好像是辰時吧……

先前佇立的地方有兩個形似腳印的空地，

林西婭有些詫異，嘴張了張，藏于心底的話終是說不出口

鼓起勇氣抬起頭，只見少年漠然停于她面前，于其對視

“我，我……”

林西婭咬著唇，支支吾吾的，一邊埋怨鐘離怎么能就這么把自己給扔下了，一邊思考著該怎樣和魈解釋

“其實！”

“她沒對你做什么吧”

“啊？”她錯愕的樣子撞進流金色的眼眸，后者的心似乎又泛起了點點漣漪 。

（回憶）“下山吧，他已經(jīng)等了許久。”

林西婭聽著鐘離耐人尋味的話語，往山下望去，茫茫白雪中僅剩一個綠色的小點點。

*——

思緒回到現(xiàn)在，看著抱胸審視自己的魈，不管三七二十一，低頭就是認錯，“對不起！”

“為何道歉？”

魈還是保持姿勢不變，只是神情隨著出口的話而帶著絲絲不解。

“呼！望舒客棧那段時間給你造成了許多困擾，我深刻認識到自己的不對，并狠狠反思檢討，所以！給你造成許多麻煩非常抱歉！”

說完，她深深埋下頭，朝魈鞠了一個標準的90度躬。

“你！不敬仙師…”

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錯了，又惹的魈不開心的林西婭懵懵懂懂地站直身體，稍一仰頭，便看到少年羞紅的臉頰帶著點克制隱忍，嘴唇似乎輕輕抿到一起，耳尖肉眼可見的迅速變紅

林西婭“噗嗤”笑出聲，不理會他故作兇狠的目光，嫩綠的眸子里像是裝著一顆星星，亮亮的，閃閃的，帶著溫暖與亮光。

原來，他也會緊張啊……

*

“讓你擔心了，不過…以后不會了”

魈不可思議地盯著她，卻再也不能從她身上找出半點他所熟識的樣子

她瘦了，瘦得皮包肉骨，神色憔悴卻又格外清醒，她像被人一語點醒，忽然就長大了。

林西婭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避開了他的目光。

“你…是什么意思……”

魈的目光帶著危險性，和璞鳶被用力抓緊，銳利的目光像泛著光的冷劍，一道一道向她射去

“呃…哈哈，我是說，我以后不會再做這種危險的事情讓你擔心…阿不，給你添麻煩了！”

魈的情緒有所好轉，陰郁的表情漸漸褪去，轉而換上期待的神色盯著她，仿佛已經(jīng)猜到她接下來的話和他該如何回的話

只可惜，他猜錯了。

林西婭剛要握上魈的手頓在半空，魈正心里高興得意，渴望她再往上一點點握住自己的手，于是故作高冷地目視前方，卻又忍不住往下瞟

但……

林西婭經(jīng)過一番深思熟慮后，利落地收回了原本停在半空中的手，又往后走了幾步，與魈保持了一個不越界的距離

像是覺得自己很可笑，她尷尬地甩甩手，將過去揮走

「畫一個句號吧，給這段一時興起的，單方面的愛戀。該做了斷了，對吧？」

“從此以后”

“你是守護璃月的魈上仙”

“而我

是追尋真相的旅途人”

“從此陌路，只是朋友”

再后來，她站在遠處招呼呆住的少年回璃月港，少年無視掉她的喊叫，化作風消失在皚皚白雪中

他站在樹后看著她一個人落寞的背影漸漸走遠，心啊，似乎又漏跳一拍……

「感情就像一陣風，她卻不知他已動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