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銷是一場噩夢。

傳銷人員每天的生活是這樣的：撿菜葉，做廣播體操，散步，坐在塑料板凳上聽課，兩手舉過頭頂鼓掌，吃飯前喊口號，睡地鋪，吹牛，給親朋好友打電話，騙他們一起過來撿菜葉，做廣播體操，鼓掌，吹?！麄冋J為如此重復下去就能發(fā)財。

而傳銷的第一步往往是限制人身自由和非法拘禁，然后3天密集洗腦，7天上線交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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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后，聶云已經(jīng)打入傳銷組織內(nèi)部，成了一名傳銷人員。他給葉辭塵打了個電話。

聶云親愛的，我現(xiàn)在和朋友在搞一個陽光工程的房地產(chǎn)的項目，這個項目很不錯，我考察過了……

葉辭塵浪子回頭金不換，好好干吧，我支持你，有什么難處你就說。

聶云你的身體怎么樣了？這個項目需要一些資金，還有，我想讓表弟來幫我，因為項目剛剛啟動，缺乏人手，我想讓表弟也入個股，有錢一塊兒賺。

葉辭塵咱家沒錢啊，我治病都花光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不過，我借錢也得幫你，你給表弟打電話吧，問問他同意不，你在外面要照顧好自己。

掛了電話，聶云表示，表弟是保安隊長，手下有十幾個人，都可以發(fā)展為下線。周圍那些傳銷人員一片歡呼，他們提前制訂好了計劃，非常周密，就連從火車站到傳銷窩點的路線和時間都考慮在內(nèi)，甚至穿什么衣服跑幾步上前握手等等細節(jié)都做了精心策劃。

沈琛冒充聶云的表弟，葉凌薇扮演聶云的妹妹，倆人跟著聶云和兩名穿西裝的傳銷人員一路前行，走過一條破敗的街道，穿過迷宮似的小巷，最終來到他們所在的出租屋。

他們將傳銷窩點稱為“家”，十幾個人住在城鄉(xiāng)接合部的兩室一廳的房子里。

沈琛和葉凌薇一進門，屋里的年輕男女排成兩行，很是熱情地做出邀請的手勢，每個人都面帶微笑。夾道歡迎后，大家開始吃飯，先是端上來一盆米飯，然后是一盆白菜，清湯寡水，上面連點油星都看不到。沒有桌椅，地上鋪著泡沫拼板，大家席地而坐，有人搶著給沈琛和葉凌薇盛飯。這時一個人喊道：“主任，吃飯啦?！比缓?，其他人也一起有節(jié)奏地大喊，從里面屋子里緩緩走出一個中年女人，聶云介紹說這是肖主任。

肖主任和沈琛、葉凌薇握手，寒暄過后，她大手一揮，說：

肖主任吃飯。

雖是個簡單的動作，但有一種氣吞山河的氣勢。所有人都端起碗來，齊聲喊道：“大米飯，大米飯，吃了賺百萬！”

聶云也跟著喊，口號響亮，沈琛撲哧一聲笑了。

沈琛表哥，你沒病吧？

聶云表弟，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沈琛看著水煮白菜，嘟囔一句：

沈琛農(nóng)村的豬吃得都比這好。

葉凌薇在一旁勸道：

葉凌薇表哥，咱歸離共和國有個詞，叫“客隨主便”，你就別那么挑剔了。

吃完飯，大家開始玩游戲，都是幼兒園小朋友玩的幼稚游戲，例如猜拳、成語接龍、猜謎語。一個看上去很漂亮的女孩輸了，按照規(guī)定要表演節(jié)目，她左手揪住自己的右耳朵，右手揪住左耳朵，一邊撅著屁股轉(zhuǎn)圈一邊喊道：

女孩我是神經(jīng)病……

大家開心地笑起來，而這也是洗腦的步驟之一。

傳銷人員認為，只有放棄自尊、不要臉才會獲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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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云打入傳銷組織內(nèi)部之后，偵查工作進展得并不順利。十幾個人在兩室一廳的房子里生活，聶云的一言一行都有人盯著，他又不能貿(mào)然打聽死者白夢的事情，只能利用晚上去廁所的有限時間尋找案發(fā)現(xiàn)場。聶云的手機是警方特制的，表面上看是一部廉價的山寨手機，具備接聽電話和收發(fā)短信的功能，其實這部手機是一個小型的血跡勘驗儀器，能夠發(fā)出紫外線光。然而，這個傳銷窩點沒有發(fā)現(xiàn)大量血跡，說明此處不是第一現(xiàn)場，白夢并不是在這里遇害的。

經(jīng)過暗中商議，聶云、沈琛、葉凌薇三人決定放棄尋找案發(fā)現(xiàn)場，將偵查工作放在其他傳銷窩點，重點尋找死者白夢的上線和下線名單以及認識死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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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銷人員每天下午都會“串寢”，串寢就是三三兩兩結(jié)隊去其他傳銷窩點做客，學習成功經(jīng)驗，交流心得體會。有時候，還會把要邀約人的資料給所有人員商量探討，希望找一個好的辦法來吸引被邀約者加入傳銷，說白了就是大家一起商量怎么騙人入伙。

串寢時，開場白一般是自我介紹。

沈琛各位老板，各位精英，各位新老朋友，大家好，我叫沈琛，來自……

聶云領(lǐng)導下午好，辛苦了，我現(xiàn)住在肖主任領(lǐng)導的寢室，我代表我寢全體業(yè)務(wù)員向領(lǐng)導及網(wǎng)下精英問好，我們希望能學習到領(lǐng)導的經(jīng)驗及閃光點……

葉凌薇各位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好，我介紹一下邀約人的情況，大家?guī)臀曳治鲆幌拢懿荒苎埶尤胛覀冞@個偉大的行業(yè)，這個人是我的校友，名字叫白夢……

沈琛三人注意觀察，傳銷人員聽到白夢這個名字時并沒有異常反應(yīng)。他們在與傳銷人員接觸時不斷地旁敲側(cè)擊，察言觀色，卻始終沒有打聽到和死者有關(guān)的線索。

只有一次，一個齙牙妹好奇地問道：

萬能龍?zhí)?/a>這個白夢是男的女的啊？

葉凌薇是女的。

齙牙妹意味深長地說：

萬能龍?zhí)?/a>哦，我說呢！

聶云怎么，你也認識一個叫白夢的人？

齙牙妹擺手說：

萬能龍?zhí)?/a>不認識。

葉凌薇哥夫，眼下這個情況，我們需要更多的人來和我們一起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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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警察還沒到來之前，表彰會議已經(jīng)結(jié)束，一些傳銷人員準備離開，沈琛和葉凌薇急忙守住門口。

沈琛誰也不許走。

肖主任你一個小小業(yè)務(wù)員，你瘋了?。?/p>

沈琛我是警察。

傳銷人員一陣騷亂，有人想要跳窗逃走，但是窗戶有柵欄，更多的人向沈琛和葉凌薇沖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