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曉翼點名要和千道馥一組,是有目的的。這個少女既然帶了白梔涼的頭發(fā)過來,并向亞瑟說明白梔涼失蹤了(而且很明顯,亞瑟都還不知道這回事),那么她肯定知道些什么,說不定還目擊了白梔涼失蹤的全過程。
但他沒想到,千道馥對他也有目的。
譬如現(xiàn)在,唐曉翼被逼到酒窖的墻后,稍微一探頭就要叫人削去幾縷發(fā)絲。更可怕的是那個人還在向他所在之處走來。
——所以為什么會突然變成這樣??!
***
在十分鐘之前,唐曉翼和千道馥還在正常的搜索著莊園。他們負責(zé)的是莊園一樓的十個房間以及地下部分。
唐曉翼想找機會和千道馥說話,套些信息出來,但他一直都沒逮到機會。千道馥看似一直在他左右,可每當唐曉翼要開口了,她又輕飄飄地踱到另一邊去了,像一尾游蕩的青鯉,唐曉翼根本抓不住她。
千道馥的服裝都極盡瑰麗精致,連睡衣都不在例外,背后繡的是一幅雪壓梅枝。一枝崎嶇脆弱的梅花,殷紅若血,潔白雪花沾在嬌嫩花瓣上,清冷中又有著別致妖嬈。
她在睡衣外加了一件長長的外套,袖筒下端吊了一枚碩大的刻花鈴鐺,左右各一個,鍍金表面手工雕花,里頭盛裝珠白色寶珠,做工精致復(fù)雜。
她的皮膚慘白得和石灰一樣,和紙一般搖搖欲墜,仿佛輕輕一戳就會碎裂。一雙骨節(jié)分明、纖長勻稱的手則更令人聯(lián)想到白骨精——是個鬼怪一般的少女。
尤其是她那雙唇,喝飽了血般的紅得出奇,她轉(zhuǎn)過頭時幽幽的眼神實在是透出幾分森森妖氣。唐曉翼得承認這女孩子嚇人。
一樓的十個房間很快搜索完畢,意料之中的一無所獲。
唐曉翼在千道馥身后說道:“看來他們只可能在地下部分了?!?/p>
千道馥微微闔眸,細長脆弱的手指理了理華美的衣裳,提起裙子又松了手,為的是張張褶皺,不讓這華貴的衣料留下難以抹除的痕跡。她把手縮回袖筒里,悄無聲息:“說不定其他閣下有了收獲,只是未能及時交流信息而已。”
這種「無傷大雅」的話題她倒是不回避。
千道馥像是長了一雙特殊的眼睛,能看透他要說的下一句話是什么。
找不到手電筒,唐曉翼只有找了一盞燭臺來,“啪”地一聲點燃了蠟燭。一牽一引之間,燭火都勾出黯黯殘影。他在前,千道馥在后,兩個人順著樓梯下到了莊園建筑的地下部分。
地下部分包括莊園的酒窖、儲藏間、冷庫、廚房、鍋爐房以及傭人的房間,結(jié)構(gòu)復(fù)雜,有的地方酷熱難耐,有的地方又冰寒刺骨,委實不是個好去處。唐曉翼堅持要負責(zé)這邊,是因為他有強烈的預(yù)感,在這里會發(fā)生什么。
最好的事情是在這里發(fā)現(xiàn)白梔涼的蹤影,最壞的事情是——唐曉翼在這里失去蹤影。
唐曉翼看了一眼身后的千道馥,暗暗掂量了一下手中燭臺的分量,情況非常時他可不會憐香惜玉,他不介意用這個鍍金的鐵燭臺把千道馥那張如花似玉的臉戳得稀巴爛。
現(xiàn)在那位坦扎斯特尼先生是死是活都不太重要,要緊的是白梔涼在哪里,以及下一個失蹤的人是誰。
千道馥清冷優(yōu)雅的聲音響了起來:“唐君,汝為什么如此急切的想要找到白君?”
他聽見她長長的裙裾和衣擺與地面摩擦?xí)r發(fā)出的窸窸窣窣的細微響動,千道馥安安靜靜地繼續(xù)說道:“白君乃是薩德羅斯家的小姐,若她出現(xiàn),可會成為汝的勁敵,汝難道想將王冠拱手讓人嗎?”
“這都不重要,”唐曉翼舉起燭臺查看角落,手在身上摸索著要找點兒武器,但他只穿了套睡衣,并沒有稱手的武器,“現(xiàn)在得先找到代表們才能好好開會?!?/p>
“真讓人意外啊,以血腥手段奪下王位的唐家的代表啊,現(xiàn)在竟然開始想著要用文明和平的手段決定下一任王嗎?”
話題越來越危險了。唐曉翼想。他的家族的上一任家長是位兇殘暴力的君王,也只有那樣的性格和手段才可以將當時的混亂鎮(zhèn)壓下來,但放到今天來著,未免太過不近人情了。
唐曉翼作為上一任君主的嫡系傳人來到這里,可不是為了依傍上一位的余威來堆砌自己的威信,成為新的君王,他果然還是更喜歡用優(yōu)雅體面的方式——溫水煮青蛙。
不過,有時候沾點兒血腥,似乎也無傷大雅。
“請不要再諷刺上一位君王了吧,千澤家的?!?/p>
唐曉翼淡淡的一句話成功的堵上了千道馥的嘴。
查完了傭人的臥房和廚房,接下來便是酒窖、儲藏間、冷庫和鍋爐房了。唐曉翼建議千道馥和他分頭搜索,千道馥也同意了,兩個人便在岔路口分開,一個去酒窖,一個去儲藏間。
唐曉翼走在通往酒窖的低矮走廊上,詢問自己的系統(tǒng)君:有沒有辦法給我變個什么武器出來?
系統(tǒng)君回復(fù):等玩家遇到危險了自然會有。
唐曉翼嘆氣,他的系統(tǒng)君一向這么慢節(jié)奏:那就給我套正常的衣服吧。
系統(tǒng)君回復(fù):等玩家遇到危險了自然會有。
……這已經(jīng)不是「慢節(jié)奏」了,是缺心眼了啊!他真的是「男主角」嗎?!
唐曉翼調(diào)整呼吸,告訴自己:不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