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禾”見宋子憂逃避的動作,停步愣在原地。聲音沙啞,染上了些哭腔。
?當(dāng)年的你高考失利身無分文,餓暈在我家門口,是我收留了你,還資助你復(fù)讀,可是你居然恩將仇報,在找到新歡后轉(zhuǎn)頭就甩了我!
宋子憂胸口一沉,心虛的多次規(guī)避對方的眼神,似乎是要一概否決大腦里所有關(guān)于過去不堪的回憶。他雙手止不住的發(fā)抖,“齊禾”方才施加的心理壓力讓他心臟砰砰狂跳,本就不穩(wěn)的喘息聲越發(fā)沉重。
?我的死全是你一手造成的,你這個人渣!我詛咒你!詛咒你這次,會是死的最慘的那一個!
宋子憂不…不會的!我壓根不認識你,這都是做夢,是幻覺!你怎么死的和我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滾出我的房間!
面前的“齊禾”臉色一黑,看起來是被這番話完全激怒了,她舉起手上的水果刀,在宋子憂白皙的臉頰上輕描淡寫劃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傷口,疼痛感瞬間炸開,血珠源源不斷的從中溢出。
宋子憂害怕的瑟縮著,他弓起身子捂住自己臉上的傷口,血黏糊糊的,很快就染紅了他的半邊臉。隨之而來的是傷口直接暴露在空氣中引發(fā)的陣陣刺痛,他意識到這不是夢境,開始瘋狂的搖頭,嘴里不停念著“這不是我的錯!”
“齊禾”露出一抹諷刺的笑,猛的抓起宋子憂早已被汗水浸透的頭發(fā),將筋疲力盡,毫無還手之力的他摁到水池里,洗手池里冰冷的水驟然間灌入鼻腔,“齊禾”折騰著他一次次痛苦的咳嗽,掙扎,哭喊著求饒,拽出水面又再次被強摁下去。他兩只手用力撐著洗手臺,試圖掙脫“齊禾”的束縛,但可惜的是,他虛弱的身體在“齊禾”的反復(fù)摧殘下根本招架不住,最后身子一軟,一頭栽進水里就再也沒了動靜。
此時,五樓樓梯口,一個黑影瑟瑟發(fā)抖的蜷縮在角落,而身下的地板上滿是不明來源的鮮血
凱倫快接電話…快啊……
凱倫呼吸急促,面色如紙一般蒼白,嘴唇泛著不正常的青紫。他緊緊捂著自己受傷的手臂,顫抖著撥打了那個最熟悉的號碼,試圖能求得一絲希望。然而電話連著打了十幾次,還是沒有一點消息。
凱倫難不成他已經(jīng)……不行,眼見為實。我一定要親眼看到他,無論他現(xiàn)在是什么樣。
他用沒受傷的那只手將手機胡亂塞入西裝口袋,咬牙站起身繼續(xù)挪著步子向上爬樓。
“市民們中午好,昨日遠安市莫名出現(xiàn)了大批未知生物,據(jù)悉,該生物只會傷害人類,科研人員已將其正式命名為[噬怪],并正努力研發(fā)針對性特效疫苗,請各位市民不要恐慌,保存體力,等待救……”
保安事情就是這樣,雖然這個小隊規(guī)模太大不是好事,但是我們確實非常需要他
艾薇兒得了吧,他謊話連篇,滿嘴跑火車,你們居然蠢到信他?!
果不其然,這二位在意見上又產(chǎn)生了分歧。剛才還只是就事論事,到后面就開始越罵越臟。我獨自捏著手機倚靠在門框邊,不時低頭打開鎖屏看看時間,心想這哥們換個衣服怎么這么麻煩。但無奈,我們?nèi)齻€女生,又不能直接闖進他的房間,只能硬撐耐心在原地等待。
凱倫子憂!你醒醒!
聽到熟悉的名字,我們不約而同的起身,朝聲音傳來的方向飛奔過去,等到我們到達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本該緊閉的屋門大敞四開著,浴室里,一個陌生人驚恐的指著把頭杵進洗手池,已經(jīng)一動不動的宋子憂。
保安他怎么了?
凱倫我不知道,我打算來投奔他,結(jié)果一進門就發(fā)現(xiàn)他……等等,你們是誰?
艾薇兒我,艾薇兒,剛剛和你說話的那位是小區(qū)保安,旁邊這個悶葫蘆是安樂。
凱倫幸會,我叫凱倫,是子憂的好基友
就在我們互相介紹的時候,本來栽進洗手池里的宋子憂顫顫巍巍的直起身,狠狠咳嗽了幾聲,抬頭迷茫的盯著面前嘰嘰喳喳的幾人,皺著眉又是一陣咳嗽。
凱倫你還好嗎!子憂?!
保安哇,我這輩子還沒見過有人可以直接睡在洗手池里的。
艾薇兒原來他沒死啊
艾薇兒在我身旁小聲嘀咕
宋子憂有鬼,有鬼!那個女鬼要殺了我!她把我按進水里,然后……嗷嗷嗷嗷!
我有些無語,抬手指了指他身后,示意他回頭看看洗手池
那里面tm壓根一點水都沒有。
他是不是精神上受刺激出了些什么問題?
宋子憂恍惚的盯著空蕩蕩的洗手池,滿臉都寫著不可思議。我注意到了他眼神中一閃而過的震驚,那是以他的水準(zhǔn)裝不出來的。宋子憂就這樣呆愣的站了片刻,隨后求助的看向我們,手忙腳亂的想要解釋。我安撫性的拍拍他的肩膀,他靜下心來,也就沒再繼續(xù)糾結(jié)這件事。
在一番簡單商量過后,我們決定聯(lián)手,合力想辦法逃出去。不過畢竟男女有別,在凱倫的建議下,這個臨時組建的“逃生小隊”中的男性成員暫時住在宋子憂家里,剩下的女生則回到保安家休息。
艾薇兒坐在沙發(fā)上打游戲,她已經(jīng)打了很久了,眼睛也酸痛的厲害,但漫漫長夜,天還早著,只能這樣打發(fā)時間。
保安嘆了口氣,關(guān)掉手機,起身走到飲水機前接了杯溫?zé)岬乃只氐脚P室。
艾薇兒我要喝可樂!
艾薇兒指著桌上的可樂說道,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撒嬌的尾音,在自己看來可能是甜甜的,但聽在別人耳朵里,簡直是工業(yè)糖精,齁的上頭。
保安你都玩了幾個小時了?
保安把杯子遞給艾薇兒,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位大小姐今晚已經(jīng)坐在那里使喚了她十多次了,連走兩步拿瓶可樂都要她來,叔可忍嬸都看不下去了。
艾薇兒切……小氣
艾薇兒撇嘴,不屑一顧的哼了一聲。
雨滴落在玻璃窗上,敲出啪啪的聲響。我想起以往外面的高樓大廈總是燈火闌珊,街道也被各色各樣的車燈映射出一番繁榮景象。如今凝望著雨幕中那片灰蒙蒙的夜空,心里猛然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傷感和惆悵。
雨勢倒是不減,風(fēng)也越來越猛,我穿的有點薄,感覺有些冷,便拿過保安放在床頭柜上的外套披在肩上,又將腿蜷縮成一團,把自己抱得更緊。
我就這樣坐在床邊,看著窗外的瓢潑大雨,心想這場雨,恐怕是停不下來了。
我恍惚間想起那日,似乎也是這樣大的雨。那時候的自己,正站在天臺上向下眺望,看著下方川流不息的車輛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心情很煩躁,卻無從宣泄。
一場秋雨一場寒,我就在那透骨的秋雨中瑟瑟發(fā)抖站了一下午。
因為我知道,沒有人愿意陪我一起前進,我也找不到人傾訴,所以,唯一的發(fā)泄辦法,就是淋雨。
保安你懶到家了!簡直欺人太甚!
艾薇兒喂喂喂,安樂你看她!又欺負我!
看著他們的打打鬧鬧,我的內(nèi)心卻突然涌入一陣奇怪的感受。我不明白為什么,但這種感覺對我而言很好很溫馨,讓我沉淪,讓我不由自主地靠近,想要近距離擁抱這份溫暖。又恐懼于這唯一的火種未來將會在我懷中熄滅。
我想,我是真的孤獨寂寞了吧。
另一邊的宋子憂和凱倫截然相反,他們坐在床上,兩人面面相覷,誰也不說話,氣氛莫名怪異。
最終,還是凱倫打破了沉默。
凱倫你打算怎么辦,子憂
宋子憂拿起襯衫里的煙盒,抽出一支香煙點燃,輕吸了一口,隨后緩緩?fù)鲁霭嘴F
宋子憂不是我,是你,打算怎么辦?我現(xiàn)在還沒法接受這個結(jié)果。她們早晚都會知道!
凱倫那就別告訴她們,等以后再說
宋子憂我會幫你隱瞞,但你早晚都會死,Karen,你已經(jīng)注定是一個破爛玩偶了。
宋子憂狠狠地把煙頭摁滅在煙灰缸里,臉色陰沉的像要滴墨,凱倫被這番話嚇得渾身顫抖,他紅著眼圈,心虛的捂著手臂,不敢去看宋子憂的眼睛,只是一味咬著自己的嘴唇,不時抗拒的搖頭。
突然,他伸出雙手,緊緊抓住宋子憂的肩膀,眼神堅毅,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過度用力讓他傷口中生出的紫色晶體從繃帶縫隙中緩慢刺出,鮮血滴到白床單上,濺起一片片赤紅的花。
宋子憂你……?
宋子憂感覺肩膀隱隱傳來一絲痛感,正打算狠狠訓(xùn)斥對方的時候,卻恰巧注意到凱倫含淚的眼神。他瞳孔濕漉漉的,看上去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如此惹人憐愛。即便是他,動作也不由得猛然一滯
然后那只可憐的小狗就在他愣在原地的時候,貼到他耳邊,一字一頓的說道
凱倫殺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