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彼穆曇羯硢?，看著枕邊人，他知道她總是喜歡在這個時候說出一切。

倪煦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想哭，她的聲音顫抖：“其實六年前，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告訴你，很早之前，我就有抑郁癥了，我看似正常，其實是靠藥物抑制的。高一的時候我就覺得我很不正常了。一次我實在是受不了，我自己去醫(yī)院看了醫(yī)生，開了藥，那晚回家，我本來想和爸爸媽媽談?wù)勑?，可是我看到了這輩子都忘不了的事情，我爸喝酒，耍酒瘋，把我媽捅了，一直捅，后面他看見我了，甚至想要跑過來殺了我，我媽媽最后一絲理智叫我跑，我跑了很久，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被警察抓住的，可是那天我很干凈，但是全身都是血腥味，那一刻，我又想死了?！?/p>

倪煦徹底哭了出來：“我沒有家了。那晚我想嘗試吃藥，在那個時候，是你打電話過來，問我要不要再跟你去看煙花，我那個時候根本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在我等死的時候，我看見了窗外的煙花，好美，好美。那一瞬間，我竟然有了想活的念頭?！?/p>

倪煦很久沒說話，林之祁眼眶泛紅，他看著她，全然不知，“然后呢？”他的聲音顫抖。

“然后，我就自己催吐了，我活了過來。但是我依然想逃離這里，后面我知道了去參加英語競賽，可以獲得去美國大學(xué)的名額，我拼了命壓抑住自己的情緒，去學(xué)，去比賽。但是比賽完了之后，我更加想死，倪林榮那個模樣我至今記得，那段時間是寒假了，我守在一個沒人的家，想死，從來沒有這么想死過。后面我不是故意疏遠你的，你對我的好我永遠記得。但是沒有辦法，這里有太多我不美好的回憶，我必須去治療了，藥物已經(jīng)控制不住我的情緒了。后來，我拿到了美國大學(xué)的名額，我那時心終于松了，我不用再待在這里了?！?/p>

“后來，我去了美國，比爾教授發(fā)現(xiàn)了我的不對，一查發(fā)現(xiàn)我是重度抑郁，他每天都給我治療，帶我去發(fā)現(xiàn)好玩的，帶我去各地旅游，后來我漸漸活了回來，開始接受新的世界。也在學(xué)校表現(xiàn)的很出色，比爾教授問我，要不要去他的研究所，學(xué)心理學(xué)，我想都沒想就答應(yīng)了。他是我的恩人，我應(yīng)該好好學(xué)習(xí)報答他。比爾教授，或許就是我的第二個親人了。他對我視如己出，對我如同親生女兒，我很感激他。但是等我好了之后，我又想到了你，想起了我的不辭而別，這么多年，我一直沒有忘記過你。林之祁，我是真的真的喜歡你的。曾經(jīng)是，現(xiàn)在也是，以后更是?！?/p>

倪煦說完她的故事，林之祁的眼淚“啪嗒”滴在她的手上，像被灼燒了一樣。

倪煦已經(jīng)沒有困意了，她一驚：“林之祁，你在哭嗎？”

“嗯”林之祁沒否認，他很慶幸，那天他帶了煙花，去了她家樓下，沒想到那個煙花，竟然救了她。

“林之祁，你很好，我當(dāng)時就想著，我一定要變得更加優(yōu)秀，才能配得上你。但是，我總不能一身病去找你吧，所以這些年，我一直在治療別人，也在治療自己。”

“我現(xiàn)在還是得靠藥物壓抑住自己，不然我真的受不了?！?/p>

林之祁無聲地看著她，眼里滿是心疼。

那是倪煦第一次見他哭，有些許無措：“你別哭啊”她伸手想要抹掉淚痣上的淚。

“倪煦，你為什么不早點說？”如果江則懷沒有給他打那通電話的話，他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這個事情了。

空氣突然安靜了，室內(nèi)的暖氣開著，林之祁就這么看著她，許久，倪煦嘆了口氣，看著他說：“我不想你傷心?！?/p>

“你覺得你現(xiàn)在說了，我不傷心嗎？”

倪煦突然無言，“對不起?！?/p>

他低頭吻住了她，濕熱的感覺瞬間布滿了全身，倪煦感覺到了他的淚，伸手去摸，卻被林之祁扣住手，十指相扣。

林之祁的吻很輕柔，像是在安撫著她，這么多年，她第一次愿意自揭傷疤。

兩人通宵了一夜。

林之祁抱著她，看著她熟睡的模樣，他恨自己沒能早點知道。

但現(xiàn)在，還不算晚。

他會用自己的余生，去補償以前她的所有不幸。

倪煦請了個假，在家跟林之祁過了一個獨一無二的圣誕節(jié)。

圣誕節(jié)這天，很冷，倪煦最喜歡的就是西方的這個節(jié)日了，前段時間去買了新的衣服，倪煦開心地換上衣服。

那是一身圣誕綠的織毛衣，看起來很溫馨，倪煦的長發(fā)及腰，倪煦對著鏡前化了個淡妝，她的臉很水靈，如同一個精靈的小鹿，臉上又粉又白，眼睛最為漂亮，整個人看起來又漂亮又俏皮。

倪煦剛出房間，發(fā)現(xiàn)林之祁在陽臺打電話。

他今天穿的是和倪煦同款圣誕毛衣，是倪煦特意買回來的，以為他不在，想留著當(dāng)個紀念，卻忘了擺在了最顯眼的衣架上，可能被他看到了。

倪煦瞬間有些臉紅，林之祁那邊掛完電話，轉(zhuǎn)頭出來，發(fā)現(xiàn)倪煦站在他面前，她笑盈盈的，唇紅齒白，林之祁愣了會兒，隨即過來抱住了她。

“今天這么乖？”他呼出的熱氣在她脖頸那兒，倪煦覺得脖子癢癢的。

“我哪天不乖了？”倪煦聲音軟軟的，林之祁不自主地勾了勾嘴角。

他摸了摸她的頭，倪煦一臉茫然，“你今天不對勁?！?/p>

“嗯，帶你去過圣誕節(jié)?！绷种羁粗l(fā)懵的神情，越發(fā)覺得她可愛。

“什么時候給我買的衣服？又不告訴我？嗯？”林之祁痞笑，他穿的這身很有少年感，他眉眼帶笑，看著她，好像他的目中，從始至終只有她一個人。

倪煦抿了抿唇，“我不知道你會回來。”

“哦”林之祁笑了，“不知道我會回來，還特意買了衣服給我？我們家月亮懂事了。”

倪煦抬頭，對上他笑盈盈的目光，好像又是六年前那個炙熱的少年了。

“月亮？”倪煦低喃著，原來Moon，真的就是她。

“什么？”林之祁沒太聽清。

“沒什么。”倪煦的心情特別好，拉去他的手，輕微晃了晃，有些在跟他撒嬌的意味。

“倪煦，在撒嬌呢？”林之祁心情特別好，他很少見到這么鮮活的她。

“對呀，今年是你陪我過的第一個圣誕節(jié)。”倪煦很開心，像個小朋友一樣。

林之祁怔了怔，他沒說話，這是他們一起過的第二個圣誕節(jié)。

只是第一次，她沒有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