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消失的孩子

王曉嫣躺在臥室床上看手機，鄭予軒一旁的書房內(nèi)正在完成當(dāng)天的回家作業(yè)。

（王曉嫣的手機忽然響起)

王曉嫣（接過電話）喂，是顧素珍么？最近穎穎身體沒什么大問題吧？畢竟都懷孕了得多個心眼。

顧紅潔顧素珍：（長嘆）穎穎自己身體還不錯，但聽鄒峰他媽打電話過來說穎穎的孩子近階段發(fā)育得不太好啊。（語氣中透著深深的疲憊，在電話那頭揉了揉眉心）

王曉嫣怎么會的？（由躺轉(zhuǎn)坐，臉上有的只是一片幸災(zāi)樂禍）

顧紅潔上個月22號那天王婧穎的親家在區(qū)醫(yī)院那里花了點錢“協(xié)調(diào)”了個影像科的一個醫(yī)生給王婧穎的孩子說是做了一個什么所謂的“胎兒高清攝影”說是一種目前還沒對外使用的精確檢查胎兒身體是否存在畸形的新項目，剛剛檢測報告出來之后鄒峰他媽就上門來告訴我們孩子右手比左手短了0.3毫米，要我們拿主意，但還是建議我們最好要把孩子拿掉，以絕后患。（焦急困惑地）

王曉嫣（由坐轉(zhuǎn)躺）只有0.3毫米？那不是大問題啊。孩子都六個月了只差這點算不了什么，鄒峰他媽就是不會說話，農(nóng)村人嘛，不要擔(dān)心昂。（放松地）

（顧素珍沉默不語片刻）

顧紅潔哎呀，前幾個月帶她去檢查各項指標都還挺正常的，怎么這次就……可憐的小姑娘，都還沒來這世上看一眼就被判死刑了。

王曉嫣（忽然意識到了什么，由躺轉(zhuǎn)座）是個女孩嗎？那么現(xiàn)在你拿好主意了嗎？想怎么辦？

顧紅潔是這樣的，但我個人認為這沒什么重要的，是我家的孩子我都喜歡。我就是想把孩子留下來再觀察一段時間，看看之后的發(fā)育情況能不能回到正軌上，不然現(xiàn)在一點機會也不給，就下定論把手術(shù)給做了，這在我看來是對孩子的不負責(zé)任。

王曉嫣這樣啊，那我接下來說的話呢，你就有可能不大愛聽了。（故作猶豫地）

顧紅潔沒事，都是家里人嘛，現(xiàn)在這種節(jié)骨眼上就沒必要藏著掖著了。而且我對孩子是男是女真沒那么在意。（斷續(xù)地）

王曉嫣是這樣的，現(xiàn)在我想了想，這孩子的話，你還是讓穎穎打掉她最好。別再拖了，要是把這孩子生下來，他們夫妻兩要比正常情況下花出更多精力去照顧這個有所缺限的孩子，勢必導(dǎo)致他們最終無法將更多的時間投入工作中去，這樣一來錢賺的少了，最后受直接影響最大的不還是孩子本身嗎？總的來說把這孩子生下來對你們來說是個負擔(dān)。再說了，他們小兩口就算歷盡千辛萬苦地把這孩子拉扯大了，這孩子能不能嫁的出去都是個問題，畢竟她本身就有生理缺陷，可不可以給別人家繁衍健康的后代都是個未知數(shù)。

顧紅潔孩子就一定要嫁人嗎？現(xiàn)在一輩子都沒結(jié)婚的女人一部分不也是過得挺好嗎？現(xiàn)在人口多著呢，又不是非要生孩子。像這個孩子只要有完善的自理能力，能找到工作我認為就行了。

王曉嫣不用扯什么獨立不獨立的，我建議還不如把這孩子打掉讓穎穎生個兒子延續(xù)香火，入股女兒嫁不了人女兒嫁不了人難道你們要一輩子和她同處一個屋檐下嗎？你們的缺點就是心太軟把女兒當(dāng)自己人看。

鄭宇軒（進入書房）媽，你們在說什么??？別那么大聲，我還得寫作業(yè)。

王曉嫣別插嘴，先回去寫你的作業(yè)。（揮了揮手）

顧紅潔欸。話怎么能這么說呢？不管有哪有冠姓權(quán)血緣關(guān)系還是在的呀，你……

王曉嫣你就別先扯這些有的沒的，鄒峰他媽會同意這個做法的，我會幫穎穎聯(lián)系醫(yī)生的。這真沒什么，不要心理負擔(dān)這么大。

（電話掛斷，看著手機屏幕皺眉臭罵幾句）

鄭宇軒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啊？（好奇地）

王曉嫣你表姐王婧穎懷的孩子出了點問題，我要他們做手術(shù)把孩子拿掉，但你舅媽貌似不同意，現(xiàn)在還要想辦法說服她娘倆這兩個死腦經(jīng)，真是煩人。

鄭宇軒不會吧，前幾天我還這個孩子各方面情況挺好的，整體發(fā)育也不錯，怎么，怎么現(xiàn)在就突然查出問題來呢？這已經(jīng)是六個月的孩子了，現(xiàn)在打掉會不會太殘忍啊。其實右手比左手短上三毫米其實對于滿足日常生活的影響約等于零，我覺得還是慎重行事比較好（嘆氣）

王曉嫣你就是思想膚淺所以我不希望你管，你絕對是錯的，這孩子留下來問題只會更大，雖說現(xiàn)在的情況僅僅是右手只比左手短了0.3毫米，可是孩子距離出生那天至少還要發(fā)育兩三個月。萬一過了一段時間再去產(chǎn)檢發(fā)現(xiàn)相差的值變成3厘米了呢？（斬釘截鐵地）

鄭宇軒那就等到那個時候的檢查結(jié)果下來了再做商討，再做決定。

王曉嫣我能說出來的絕對是大問題，我是不會他讓小兩口吃虧的，我的生活經(jīng)驗豐富還是你的生活經(jīng)驗豐富。我們先不說這孩子以后生活質(zhì)量會怎樣，我還見過很多這樣的孩子，就算是最后生下來也活不成，那還不如早點做掉手術(shù)，不讓拿孩子來這世上首額外的苦，反正最后都是死嘛。

鄭宇軒她只不過是稍有瑕疵，就算有至少沒你說的那么嚴重，哪有人缺個胳膊少條腿就活不了的。我看你所說的那些孩子都是缺個肝少個肺的那種，她只不過是稍有瑕疵，就算有至少沒你說的那么嚴重吧。再說了，你也不是醫(yī)生，現(xiàn)在下定論肯定是太過于草率了。我希望如果問題不大的話，還是盡量把她生下來吧，這個世界還是很美好的。（語氣中帶著濃稠的憐憫）再說了，你也不是醫(yī)生，現(xiàn)在下定論肯定是太過于草率了。我希望如果問題不大的話，還是盡量把她生下來吧，這個世界還是很美好的。（語氣中帶著濃稠的憐憫）

王曉嫣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啊，萬一真生出個怪物，孩子這輩子會怨死你姐姐的。（斬釘截鐵地）

鄭宇軒哎，難道你就是不愿意相信好的一面，只去看壞的一面嗎。

（鄭予軒與王曉嫣四目相對無言良久，鄭予軒的眼神在某一瞬間忽然變得極度驚恐變得驚恐，眼球也被連帶著震顫起來，但他又很快察覺到了自己的眼中的異樣，硬生生將這種說不清來由的恐懼給壓制了下去）

鄭宇軒今天你真是太怪了，你一定有其他目的要故意除掉這孩子，佛則以你的性格你不可能抓著這種小瑕疵不放。（聲音冷峻，充滿擔(dān)憂）

王曉嫣是你的被害妄想癥犯了吧。他家孩子得罪我了？還是說我平時就嗜殺被你察覺到了？呵，別整天沒事瞎想八想。我這么做誰都對得起。

鄭宇軒（手托下巴作思考狀）姐姐姐夫去看的醫(yī)院用的是什么設(shè)備?。窟B這點誤差都量得出來？（質(zhì)問語氣）

王曉嫣“胎兒高清攝影”吧，你啊正是好好學(xué)習(xí)的年紀，大人的事不需要你來插一腳，而且你心智尚未成熟，更沒有形成和我們一樣的善惡價值觀，管太多反而對整件事的發(fā)展不利。要不是他們是我親戚我實在推脫不起，我也不想干涉呢。（貌似情緒低落，對著鄭予軒不耐煩地苦笑一聲）

鄭宇軒鄭予軒的內(nèi)心獨白：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絕不可能是為不讓了孩子不受苦才故意為之。一個好好的孩子，為了發(fā)育不良要做手術(shù)將其引產(chǎn)，這表面上說得過去，但在現(xiàn)實情況來看這么做完全沒有必要。莫非是那個孩子真在什么方面得罪了他們？等等，那個我媽說到過的“胎兒高清攝影”不就是前陣子在我們這座城市里鬧得挺猖獗的那個非法胎兒性別檢測儀器嗎??？前幾天就聽他們說什么傳宗接代的重要性，再加之他們以前對我灌輸?shù)膬?nèi)容皆是男尊女卑和女性的什么唯一價值就在繁衍，這下我可總算是知道他們的動機了。他們做這一切就是想把這孩子擠走然后王婧穎姐姐給他們生孫子完成所謂的傳宗接代。這幫狗日的真是愚昧到不行……不行，他們但凡下定決心什么事都干得出來，我至少必須做出點什么，否則這孩子怕是再也來不了了?？晌椰F(xiàn)在又有什么辦法呢？還是先問問再下定論吧。

鄭宇軒孩子的性別是什么啊媽？（試探）

王曉嫣（眼里滿含詫異地看了鄭予軒一眼）賠錢貨，女的。（語氣怪異地）

鄭宇軒和我想的一樣。（低語道）

王曉嫣（一臉陰氣地關(guān)上門）哦？“和我想的一樣”是什么意思？我想你也早就知道我為什么要這么做了。

鄭宇軒一開始我也不知道。

王曉嫣別想騙我。如果你不知道，你的對我的問話不可能這么有針對性。

鄭宇軒暫且不說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們的真實動機，我就想知道你們?yōu)槭裁催€要守著重男輕女的觀念不放，在現(xiàn)代社會每個人都是一樣的。

王曉嫣為了傳宗接代嘛，自然規(guī)律，沒辦法的。這種賠錢貨生下來，只會給鄒家絕后?。ㄗ匀坏兀?/p>

鄭宇軒我不太理解，傳香火對你們對你們而言真的很重要嗎？（略帶諷刺地）

王曉嫣不光光對我們這一輩重要，對所你們以后、對有家庭都重要，女兒以后都要嫁人變成別人家的了還怎么延續(xù)家族。不孝有三，無后為大！等你的老婆懷了孩子，你就知道這是什么感受了，現(xiàn)在你就是一小孩，這種焦慮你是體會不到的。（鄭重其事地）

鄭宇軒是嗎，我不理解。

王曉嫣喲，你哪來這么大的脾氣？都這么和你解釋了你還不聽是吧？！真的，這種外人不要出生最好，現(xiàn)在你表姐懷孕六個月，把那野種打掉之后比正常的孕婦多休息個半年到一年，再給鄒家生個大胖小子。你做那孩子舅舅腰桿子可以挺得直一點。

鄭宇軒我聽姐姐說想把孩子生下來，他們成家了，可以自己做決定。你沒必要為了所謂的家族大義去違背她的自我意愿。（告誡）

王曉嫣（瞪大雙眼）你怎么能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我不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再次明確地告訴你，這手術(shù)我們做定了，這容不得你置喙。（急躁地）

鄭宇軒我是真的不能理解，一個已經(jīng)發(fā)育了六個月的孩子，就因為她是女的你們卻都因為所謂的家族大義要對她做出這種事來，（搖頭）你們這是在殺生吶！更何況這在嚴格意義上也不是我們的家事，我希望你不要再做出干涉了。（情緒激動起來）

王曉嫣什么殺生不殺生的？這東西現(xiàn)在只是一個器官，打掉不是啥省更沒有什么罪孽。我想盡早拿掉只不過是因為再過幾個月等她長得太大再去做手術(shù)會對你姐姐的未來的生育能力影響較大，僅此而已。

鄭宇軒（掏出手機點亮屏幕）你他媽給我好好看看！什么叫做只是器官？你特么真是令我無語！你就是半桶水在那里晃來晃去（食指指向手機上的一行字：胎兒孕四周后神經(jīng)開始發(fā)育。）

王曉嫣又是百度上的，又是這個百度上的?。ㄒ话褗Z過鄭予軒手上的手機）我告訴你，現(xiàn)在百度上就沒有幾個詞條是真的。你有看過專業(yè)相關(guān)書籍嗎？沒看過就不要拿這套來嚇唬你媽！（面目猙獰地）

鄭宇軒（搶過手機）這個詞條是中國科普發(fā)布的，不會有錯！

王曉嫣我管這個網(wǎng)站是中國科普的還是美國科普發(fā)的，反正這孩子死定了！我說的！他本就是潑出去水，給她活到現(xiàn)在供著她算是不錯了！以后手機少看。

鄭宇軒我總會找到辦法讓你們所有人問們犯下的做付出代價的……（低吼）

王曉嫣注意點你對我說話的態(tài)度你個白眼狼?。ㄒ话驼粕认蜞嵱柢?，奪門而去）

王曉嫣我警告你，你萬一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來，對你有意見的不只是我一個人，到時候的后果你卻保你承受得住嗎？（恐嚇）

鄭予軒停在原地思索片刻恐懼的神情又回到了他的眼中。他立刻跑到王曉嫣所在房間的門口，想要敲門卻發(fā)現(xiàn)房門已被反鎖。

王曉嫣自己反省，否則明早別想吃飯。

午夜鄭予軒側(cè)臥在床，理性和感性的火焰輪換著燒著他同時又如兩條巨蛇在他的體內(nèi)撕咬，叫他不得安生，難以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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