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往回走。
奉宸殿到仰止齋也就那么幾步路,只是走著走著,竟聽見一番笑鬧聲。
其中有幾道有些耳熟。
姜雪寧腳步一頓,往前一看,不由微微一愣。
仰止齋外頭朱紅的宮墻下,立著一名身穿水藍長袍的少年,身形挺拔,縱然此刻沒有縱馬馳騁,朗眉星目間也自帶幾分飛揚熾熱。
只是一錯眼看到她時,眼底竟黯了一黯。
燕臨忘了自己正在說什么,也忘了自己接下來要說什么,連站在他身邊和身前的人都像是消失了似的,滿心滿眼只有前方那道倩影。
沈芷衣蕭姝等人是在坤寧宮請安遇上燕臨楚景桑等人的,因為她們要回仰止齋,燕臨等人要去奉宸殿找謝先生,所以同路,走到這里才要告別。
沈芷衣同燕臨從小認識,算玩伴。
她正想說寧寧今日被謝先生留了堂,說不準他去偏殿能遇上,結果話說到一半,就見燕臨的目光越過了眾人,朝她們后面望去。
于是跟著轉頭一看。
瞧見楚安瑜和姜雪寧,驚喜極了,忙招手喊:“阿瑜、寧寧,你們可算是出來了,我們擔心死你們了。”
兩人默不作聲地走了過去。
蕭姝、姚惜等人都在,目光俱以在姜雪寧和燕臨之間逡巡。
其中一個華服少年朝燕臨笑道:“這就是姜家那位二姑娘嗎?燕臨往日藏著不讓我們見,今日可算是見到了?!?/p>
話里話外竟也是知道燕臨與姜雪寧關系的。
其余人都笑起來。
唯獨燕臨沒有笑。
分明見著她是這般歡喜,可延平王一句話,便將他拉入無底的深淵,讓他覺得眼前的少女分明就在眼前,卻好像天邊的云一樣遙遠。
他只能與姜雪寧撇清關系。
一番話下來,所有人都頓住。
也有人驚訝之后,變?yōu)樾覟臉返湣?/p>
燕臨回望姜雪寧,目光卻極其認真,仿佛看一眼便少一眼似的,要將她往心上刻。
分明有個地方破了開,在淌血。
可他卻彎起唇來,向她笑:“延平王年少,言語無忌,還望姜二姑娘勿怪?!?/p>
“……”
這一瞬,姜雪寧眼底發(fā)潮。
勇毅侯府出事在即,燕臨既已知曉,便不會再由著自己往日的少年心性,也不會巴不得讓全天下知道他愛她。
相反,他還要撇清與她的一切關系。
不愿她受到牽連,也不愿壞了她的名聲。
她抱著琴的手指緊了些,強將淚意逼回,也望著少年,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沈芷衣困惑之余生出幾分憤怒來。
難不成,燕臨也和皇兄一樣?騙她,害得她還費勁心思把阿瑜和寧寧弄進宮?
剛張口想要說什么,卻被旁邊的楚景桑打斷。
“被打了?疼不疼?”
楚景桑拉起她紅腫的手仔細地查看,突然發(fā)現(xiàn)她右手還握著一個瓶子。
“這是?”
“謝先生給的藥?!?/p>
楚景桑面色一頓。
想起前些日子,父親突然對他說在宮里要看好你妹妹,你妹妹純善,別被人拐了去,他還滿臉疑惑,在宮里哪有人牙子?
他現(xiàn)在又突然悟了,看向楚安瑜的目光不由得凝重起來。
延南王聽到,語氣酸溜溜道:“我當初被謝先生打的要死要活,也沒見他給過藥,到底是楚三姑娘身體嬌弱,讓謝先生格外疼惜了些?!?/p>
楚安瑜:“……”
楚景桑:“……”
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說什么?
沒人理他,楚景桑叮囑道:“以后避著謝先生點。”
沈芷衣察覺到氣氛不對,立馬呵斥道:“你是什么東西?謝先生打你那是你活該,以后再胡說八道,看我怎么去皇兄那里告你。”
“……”
平南王目瞪口呆。
可樂陽長公主一向霸道,他還不敢反口。
直到沈芷衣帶著一眾人離開,他也不明白,他說得也沒錯啊,句句屬實,怎么就忽然被罵的狗血淋頭。
燕臨垂眸沉默,楚景??粗桨l(fā)近的奉宸殿,有些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