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萍聽到這話，心頭一顫。

她看著清棠瘦削的側臉，聲音不自覺地放輕：“這些年...你都是怎么過來的？”

清棠望著雨幕中朦朧的燈光，淡淡道：“討飯、打零工，什么都干過。最餓的時候，連樹皮都和地上的土都吃過。"

車篷內一時陷入沉默。

李副官聽了這話，心里也是不好受。

不多時，依萍轉移了話題，指向一條狹窄的弄堂，道：“前面拐彎就到了，我和媽媽住在巷子最里面的小院?！?/p>

黃包車在泥濘的小路上顛簸前行。

清棠透過雨簾，看見一排低矮的平房，這里所說比棚戶區(qū)好上百倍，但與方才那座富麗堂皇的洋樓對比，也是天壤之別。

黃包車拐進巷口沒多久，清棠就看見一位穿著素色旗袍的中年婦人撐著油紙傘站在屋檐下。

雨水已經(jīng)打濕了她的布鞋邊緣，顯然已等候多時。

“媽！”依萍眼眶一熱，喊出的聲音里帶著委屈。

傅文佩快步迎上來，卻在看清李副官時猛地停住腳步：“李、李副官？你這個點不是應該在租界拉車，怎么會和依萍在一起？”

李副官還未來的及回答，下車的依萍搶先說：“媽，我和李副官是在爸爸那邊遇到的?！?/p>

傅文佩看見自己女兒身上傷痕累累，滿臉驚愕，“依萍！你身上這是怎么了？”

“是那只黑豹子打的?！币榔急砻孑p描淡寫，心里卻帶著濃濃的恨意。

“什么？”傅文佩瞬間淚如雨下，“你爸爸，怎么能打你呢？”

依萍為了不讓媽媽再哭下去，強撐著露出笑容，挽住剛下車清棠，介紹道：“媽，這是清棠。你還記不記得，她是爸爸...另一個女兒。”

傅文佩收起眼淚怔了怔，借著昏黃的路燈仔細端詳清棠的眉眼。

當看清那雙與七夫人如出一轍的眉眼時，忍不住喃喃道：“像...太像了...和書瑤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清棠微微頷首：“佩姨，初來上海，清棠無地方可去，叨擾了。”

傅文佩這才如夢初醒，連忙給兩個姑娘打傘，“快進家，快進家...家里簡陋，你別嫌棄...”

李副官知道兩個姑娘回家肯定要洗身換衣，就連忙提出告辭。

依萍和傅文佩住的小院雖小，卻收拾得干凈整潔。

傅文佩進屋就傅文佩翻出干凈毛巾，又端來熱粥：“先墊墊肚子，我這就燒水......”

她看著清棠襤褸的衣衫，突然轉身取出一件淡青色旗袍：“這是依萍的，你們身量差不多，一會洗完身子，就穿這個?！?/p>

清棠輕聲道謝。

傅文佩已紅著眼眶去給女兒上藥，棉簽沾著藥水，顫抖著落在傷口上。

看自己女兒臉上也有傷，她忍不住哽咽：“你爸爸怎么下得去手......”

依萍死死咬住嘴唇，忽然決絕道：“媽，我不上學了。我要出去工作，以后我養(yǎng)您，再也不要去受那邊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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