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媚的大腦一片空白，四肢發(fā)麻，身體泛著戰(zhàn)栗。

云晚慢慢蹲下，伸手為她抹去眼角不斷落下的淚珠，輕到如清風拂過水面般，有一種溫柔的錯覺。

“斯人已逝，我想，玲瓏、阿晚和阿七也不愿你活在痛苦之中，悔恨之中，我一直相信，姓名從來都不是一個沒血沒肉的代號，人們遺忘、厭倦、離去，只要留有名字，就永遠刻有痕跡。只要你的心中一直有他們，他們便永遠不會消失?！?/p>

常媚抬頭，撞入她的眼眸時仿佛看見了那雙熟悉的眼眸，好像她又重新活了過來，溫柔又樂觀。她隱約還能聞見她發(fā)絲上的花香味，莫名其妙地，自己周身的愧意忽然就褪盡了。

隨著常媚垂眸，淚珠滴落，云晚的眉間也跟著震顫了一下，有一種奇特的綠芽在破土而出，讓她胸前又酸又癢。

“你真的很像她……”這世上總是有人同她的妹妹一般，仍舊懷抱著期許與善心的。她對世間之事的不忿，是云晚將她解救踏入萬丈深淵，將她從信念潰滅中拽了出來。常媚想著。

“一千年了，我早就活膩了，玲瓏在世時，歲月本是無憂，后來她死了，靜幽山的一切都變了……”她的頭發(fā)有些散亂，碎發(fā)落在一旁，軟著身子，清愁感讓人忍不住生出憐惜之意，“我還記得，當我抱著尚是嬰兒小九，我只想保護好他，把屬于玲瓏的一切都給他……”

云晚聽到她這句話，身形一僵，似乎所有事情在這一刻通通關聯(lián)了起來，沉默片刻，她突然開口，語氣同以往任何時候都不一樣，透出不同于年齡的冷靜，“慕九…九月初一…所以說，我們在容先怨鏡中救下的孩子并沒有死，他就是慕九！所以你才想讓他在玲瓏祭日這天繼承山主之位?！?/p>

“又或者說……弱水石根本就沒有丟，阿樾和我說過，仙妖相戀的孩子容易早夭，是玲瓏用全部靈力護住了他，可即使這樣，他終歸與平常孩子不同，必須要更多的靈力來支撐，所以……”

“不錯……盡管小九九能夠降生，逆天改命，可他天生孱弱，兩百年來依舊如嬰兒般，所以我擅作主張取來弱水石放入慕九體內(nèi)，導致情樹枯萎，阿晚不得不身死……山主之位本就是狐族欠玲瓏的，狐族就應該還給慕九！”常媚哽咽起來，“可是我護好了小九，卻沒有保護好妹妹……”

“云姑娘，你說得沒錯，我寧愿自己去死，一千多年，我早就活夠了，我知道你們想要弱水石來救白姑娘的命，可弱水石在小九的體內(nèi)，幾百年了，早就與他融為一體，一旦取出，小九必死無疑……”常媚站了起來，看著情樹眼里再也沒有了對著世間的留戀，“如今情樹枯竭，吃人一事也是因我而起，那就由我來解決吧，我愿意用自身的靈力來換小九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