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羽面色如常一言未發(fā)，良久之后才傳來他的聲音。

“陰晴不定。”他放輕了嗓音，低聲念了一句，沒帶什么情緒。接著他不緊不慢的說：

“司空小姐倒是提醒本王了，全按本王喜好定奪確實顯得陰晴不定，還讓司空城主為難了。也罷，那本王就選一個不會讓人為難的法子吧?！?/p>

蕭羽依舊溫柔，“二哥你說……按天啟律法，這林松該如何處置呢？”

“林松及其弟，都犯了侮辱、污蔑、意圖謀害皇子，實屬大不敬！按天啟律法，當(dāng)斬首，并株連三族。念謀害之行未成，可改為其族人流放極苦之地終身?！?/p>

蕭羽笑了，“律法如此，自當(dāng)遵循。”

蕭崇的話清晰的傳到每個人的耳朵里，沒人敢反駁。說完，他抬頭看了一眼司空千落，道：“司空小姐以后再說話，還是先過一遍腦子的好，免得再有人無緣無故受你牽連?！?/p>

司空千落臉色慘白，不敢再發(fā)一言。她后退半步，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杯盞，落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驚醒了沉思的蕭楚河。

“千落，怎么了？”

司空千落失魂落魄道：“蕭瑟，我惹禍了……原本只要處置林松一人，現(xiàn)在還要流放他的三族了……”

司空千落越說越委屈，若是因為她一人之失，讓無辜的人慘遭流放，那她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

“蕭瑟，你們不是兄弟嗎？你幫他們求求情好不好？”

蕭楚河猶豫道：“七弟……不如還是按原來的……只殺林松一人吧，這次算六哥欠你一個人情，可好？”

沉默片刻。

蕭羽抬手，打翻了茶杯，淡褐色的茶水順著上好的紅木桌緩緩流下，還有一點濺在了他的手上，蕭羽慢條斯理的擦拭。

“原以為，覆水難收這么簡單的道理，只有司空小姐一人不懂，但沒想到啊，六哥竟然也不懂?！?/p>

蕭羽忽的一笑，“但六哥既然覺得你在我這里還有人情，我也不好將事情做的太絕，落了六哥的面子……”

“七弟我今日剛闖了登天閣，那十三層的小兄弟很有趣，他那關(guān)是賭。早先聽聞六哥在千金臺為天啟贏下一座城池的壯舉，可惜啊，七弟那時病了，錯過了六哥一擲千金的風(fēng)采?！?/p>

蕭羽思索了片刻，意味不明的低笑了聲?！安蝗缃袢瘴覀冃值軅z也來賭一局，就賭林松三族人的命運，如何？”

蕭楚河眉心輕蹙，不贊同道：“三族人何其多，七弟怎么能將他們的命運當(dāng)做游戲！”

“嗯……六哥教訓(xùn)的是，他們還是按律法流放吧?！?/p>

蕭羽淡聲笑了，

“我尊重他們的命運?！?/p>

沉寂許久，才再次傳來蕭楚河的聲音。

“我并不喜歡將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覺?！?/p>

蕭羽漫不經(jīng)心的問：“但是呢？”

“但我之所以跟你賭，是想告訴你，何謂民生！”蕭楚河的聲音鏗鏘有力，司空千落聽完將心底的愧疚一掃而空。

“蕭楚河，你欺人太甚！”

“夠了，楚河，你太放肆了！”

兩道暴怒的聲音從蕭羽身后和身側(cè)傳來，前一道是龍邪，后一道是蕭崇。

蕭崇之前一直壓制著心里的怒氣，在蕭楚河說了民生之后再也壓制不住了——

“為了一些不相干的犯人，你對著自己的弟弟咄咄逼人，你的眼里還有親情血脈，還有天啟律法嗎！”

“呵，民生？”蕭羽嗤笑了聲，“民生，可不是知法犯法，卻為某些人可笑的愧疚，免去罪責(zé)的理由。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怎么，蕭楚河，這么快就忘了蕭月離的下場了嗎？”

“哦——”蕭羽語氣上揚，“還是說，因為下令的不是父皇，你便以為你有資格為所欲為了？”

蕭羽輕笑了聲：“蕭楚河，機(jī)會本王已經(jīng)給你了，所以，你可不要不知好歹呢?！?/p>

“賭什么？”蕭楚河道。

蕭羽思索了片刻，意味不明的笑笑：“牌九吧，真的希望六哥把握住機(jī)會，替你身旁的司空小姐…贖罪——”

蕭羽在跨出門檻前，想起了什么，微微側(cè)身，留給司空長風(fēng)一個側(cè)臉，壓迫感十足。

“司空城主，那個林松，你記得親手解決?！?/p>

“……是?！?/p>

蕭羽等人走后，司空長風(fēng)心有余悸的告誡道：“千落，以后再遇到這位赤王殿下，有多遠(yuǎn)就離多遠(yuǎn)?！?/p>

“記住今日的教訓(xùn)，禍從口出。若是蕭瑟贏了也罷，輸了……你便去日行一善，肅清罪孽?！彼究臻L風(fēng)的話，讓司空千落的臉色更白一寸。

“阿爹……我知曉了?！?/p>

想了想，司空長風(fēng)還是提醒道：“蕭瑟啊，我知你是為了千落才與他又起沖突的，雖然林松三族是被牽連，但也不算無辜。若是能救下便救，救不了，也是他們的運道，盡力便好。”

“為什么這么說？”蕭楚河眼里閃過困惑之意。

司空長風(fēng)輕嘆了口氣，意味深長的說：“第十三層的賭局，蕭羽破了六博殘局，他的賭術(shù)世間難尋，你……遇到對手了?！?/p>

“我一定會贏！”他眉宇之間皆是傲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