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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雪之后,云彩淡淡的,新月也被蒙上了昏暗的顏色。風(fēng)吹樹上浮雪發(fā)出蕭蕭之聲,雪慢慢飄落。
蕭羽接了幾片雪花,立刻就融化在他手心。雪挺白,景色也不錯,又看了看燈火通明的泰安殿。
呵,他渣爹要是把殿門打開,他會更開心。
要凍一起凍唄!
蕭羽跪著思考了一番,心中感嘆,還是小啊,囂張到最后還是得受罰。
“這是誰?”
“這是住在景態(tài)宮的七皇子,可憐啊?!彼磉叺睦咸O(jiān)長須感嘆一番。
“聽聞七弟向來知禮守禮,他是怎么被罰跪在這的?”
老太監(jiān)想了想道:“七皇子被人說課業(yè)不如六皇子,有些不服氣,加上有幾個大臣的孩子言語上沖撞了宣貴妃,被七皇子給傷了,四皇子來勸架,也被誤傷了。唉……這才被陛下罰跪的?!?/p>
“這不是他的錯,是那些人先挑釁的?!笔挸由裆钢隙ā?/p>
熟悉的聲音響起,蕭羽神色平靜的看著向他靠近,將大氅披在他身上的蕭楚河。
他沒有再向上一世般自覺受辱,然后再狠狠然將大氅棄之敝屣,反而攏了攏,讓大氅更好的貼合身子,確保風(fēng)不會再打進(jìn)來。
冰天雪地,無論是誰的好意,他都會來者不拒。
“你是我的七弟?”蕭楚河好奇的問。
他一直知道宮中有對雙生子是他的弟弟,卻一直沒有見過。
“是。”
蕭羽回答了,但從未睜眼瞧他,聲音里透著冷漠和疏離。
因為接受蕭楚河的好意,不代表接受蕭楚河。他不分場合的迷惑發(fā)言,上輩子,蕭羽深有體會。
“七弟,我是六哥。”
蕭羽沒有理會。
“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六哥相信你?!?/p>
蕭羽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同樣年幼蕭楚河,沒有說什么。相信就相信唄,這也值得說出來?
而且……
他不喜歡跪著回話,更不想搭理蕭楚河。
“七弟,我能感受到,你似乎不喜歡我,這是為什么呢?”蕭楚河又急著追問:“我該如何做,七弟才能喜歡我呢?”
聞言,蕭羽眉峰一挑。呦,改話術(shù)了,不羨慕他了,改問他為什么不喜歡他了。
呵呵,這張嘴是真不會說話。
無論是這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從他嘴里說出來的話怎么每次聽著都是那么的令人啞火呢?
要說起上輩子。
他們兩個大概是生活在不同世界的兩個人吧?
蕭楚河住在溫暖的宮殿,宮殿里他生活自由,衣食無憂,燈火通明,愛他的人都聚在一起,將他們所有的愛都給予他,生怕彌補不了他缺失的母愛。
而他呢?
若不是他沒有像上一世那樣住在冷宮。
每日想的是該如何活著,以及承受那些該死的宮人的侮辱;或許……在這樣的對比之下可能還會再一次厭恨他。
而現(xiàn)如今,蕭楚河卻只關(guān)心:“為什么不喜歡他?怎么才能喜歡他?”
他可能不知道,他的嘴,真的很賤!
不過這倒是跟他高懸明月,俯瞰大地的人設(shè)很貼合。
都說世人通病只一傲字,這一點到是在他身上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就是這種高高在上的視線壓制,再配上他現(xiàn)在這種無辜的眼神,真是讓人從心底涌起的不舒服。
蕭羽眼中戾氣一閃,他聲音陰惻惻的:“六哥,你能不能跪下來問話?”
“什…什么?”
蕭楚河沒想到蕭羽會這么問,臉上一閃而過錯愕,他眼睛睜的老大,顯得更單純了。
“沒什么!”
蕭羽別過臉去,不去看他。蕭楚河這副表情,這副樣子,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真煩!
早晚辦了他!
蕭羽白了一眼,掖了掖大氅,讓凍的僵住的膝蓋墊在大氅上,才微微仰頭,他眼中的冷絲毫不比今日的雪柔和多少。
“獨與天地間,而不敖倪于萬物?!彼⒅挸用髁恋难劬?,語氣冰冷:“等六哥什么時候?qū)W會不俯視著看人,而我不再是跪在你面前回答你的問話,等到真正平等時,我才會不討厭你。”
“至于喜歡……我此刻只喜歡能讓我結(jié)束罰跪的人?!蹦┝耍捰鸩辉傺哉Z,目光直直看向燈火通明的泰安殿。
蕭楚河聽了,毫不猶豫的走向泰安殿,不過片刻,他便揚著自信的笑顏又回到蕭羽身邊,“七弟,父皇說免了你的罰跪,你可以起來了!”
他聲音歡喜,“七弟,現(xiàn)在你喜歡我了嗎?”
這個問題真傻。
蕭羽笑容虛弱,“喜歡……”
現(xiàn)在。
很短暫。
蕭羽沒有再多言,拖著麻木的腿,一步一步蹭回景態(tài)宮。